“你好,克里斯·穆勒。”希尔凡不在,于是克里斯自觉肩负起照看“弟媳”的重任,他表情松动了一点,一边友好地伸手,“想必你就是小马尔福先生?久闻大名。”
纽蒙迦德派来的黑巫师接连搭讪斯莱特林低年级,很快引起副校长麦格的高度警惕,克里斯只好压低声音:“他在那边经常提起你——
“听说你数学很好?”
“……过奖。”
金发男孩礼貌地碰了碰他的手就放开,克里斯觉得这位小少爷跟某个斯内普形容的不太一样。
虽然有着漂亮的男孩的外表,眼神和气质却是和外貌不符的老成,这让年轻的穆勒先生想到自家那些“天真可爱”、“懵懂无知”的庶弟。
这些男孩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只不过马尔福家的继承人得天独厚,不必伪装。
斯莱特林二年级的冷淡反应让女院长稍微满意了一点,但德拉科并不是顾忌她才这么做。
穆勒和马尔福有生意来往,有未婚夫这层关系在,小穆勒以后也许会是他可靠的商业伙伴。
这段友谊值得用心经营,但他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些——
他感到不安。
傲罗到达霍格沃茨的时候他在上变形学,麦格的态度足够强硬,他完全可以拒绝出庭。
那对父辈们缄口不言的“大局”不会有任何影响,但他总归不放心。
虽然福吉摆明了针对lord,但他的傻大个未婚夫实在太惹眼。
希尔凡的魔杖一开始就不受踪丝记录,然而难保随行的人不会留下什么把柄——他和波特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未成年,他从来都没指望没脑子的格兰芬多能想到对自己的魔杖做什么保密措施。
他们在罗马尼亚闹出的动静被当地报道成“海怪袭击”,但海滩上有不少人亲眼看见了翼蛇的身影,如果凑巧有人把这和霍格沃茨蛇怪出逃时的翼蛇“守护神”联系起来……
好在魔法部部长将小斯内普归进哈利·波特一类的“哗众取宠派”,审判过程中并未投入多少注意力。
看到人乖乖坐在证人席、而不是在广场中央接受审问时,德拉科实打实地松了口气。
只是他没能轻松多久——事态比他预想的要复杂,而一直让他提心吊胆的某人又突然只身出去。
落网的食死徒指认中立教授和lord原本不过是笑话,即使他教父提前被传唤进审判席成为被告,德拉科也不认为他们毫无准备。
但是,那时希尔凡刚好和门口的傲罗离开,斯内普或许根本没注意到,或许注意到了也无暇阻拦,更不要说给他的教子留下什么指示了。
金发男孩握紧魔杖,他越来越肯定事情不是“去洗手间”那么简单——尤其那个领他出去的傲罗若无其事地独自回来,邓布利多还对此无动于衷。
德拉科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思路,站起身准备下去,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越过波特、坐到希尔凡位置的校长按住肩膀:“马尔福先生,你的学长要求你留在这,并不是毫无道理。”
“不知为何,这里有一股利用和算计的味道。”二年级毫不客气地拿掉他的手,冷冰冰地说,“我出去透透气,您要一起吗?”
白巫师还没答话,隔了一排的斯克林杰就抬起头看向他们。
同样是做完证,小酒吧的老板都知道回去照看生意,公务繁忙的傲罗办公室主任却还留在证人席,而且刚好坐在邓布利多附近,这当然不是无心之举。
“我恐怕不方便离开。”邓布利多不无嘲弄地向官员点了点头,等对方放下戒心、回到和外国官员的谈话中,他才压低声音安抚,“如果我承诺过庇护谁,就一定会确保他们安全。”
“‘安全’?”斯莱特林男生冷笑,他眼中露出一点愤怒,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好像你真的在乎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弄死奇洛对波特做过什么——”
“对你来说,有什么人是不可放弃的吗?”
这个聪明的男孩知道该如何刺伤他。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瞬,他没有否认自己做过的事,只是有点无奈地试图劝说他:“我相信他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也许你也应该这么做。”
“我当然相信他,我只是不相信你。”
固执己见的男孩说完便不再理会校长,自顾自地邀请前排年轻的押解官一同出去“放放风”。
克里斯略微迟疑,他一会也许需要带沃林顿出庭。
格林德沃从绊住斯克林杰的对话中分心给了他一个授意,于是服从指令的卫队长欣然应邀。
“不必感谢我。”男孩们离开后,格林先生对白巫师微微一笑。
“恐怕不行。”邓布利多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倒很诚恳,“感谢你保护霍格沃茨的学生。”
“但愿你也保下霍格沃茨的教授。”德国巫师微笑着看向广场中央的两位被告——那位魔药大师正慢条斯理地挽起袖管,按照部长的要求袒露手臂。
他毫不掩饰自己受辱的愤怒和轻蔑,而他的手臂确实如他“中立”的身份一般清白干净。
裁判团小声议论起来,邓布利多眼中终于透出点笑意:“他们也许不需要别的人保护。”
魔药教授充分“展示”了自己的胳膊之后,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也干脆地取下袖扣证明自己的“清白”。
福吉怀疑地眯起眼睛,其他人确认为已经足够令人信服,而就在玛班奇准备发起表决之际,站被告们对面、板上钉钉的食死徒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你们只认那个刺青,”被折断魔杖后,小巴蒂被挪到原本由汤姆坐着的刑讯椅上,椅子上的铁链蛇一般蹿出,将他牢牢缚住,“那我是不是也无罪?”
他的魔杖早就被收缴折断,此时费劲地从锁链中伸出手,带着锈的铁链应咒语而锋利依旧,刮破衣袖的同时划开皮肉,留下血痕。
食死徒的双臂伤口触目惊心,皮肤却苍白而“干净”。
他没有标记。
“你长高了。”红发女巫微笑着打量面前的男孩,翠绿的眼眸中带着新奇,“更能干也更帅气——
“还跟小马尔福一起玩?”
希尔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仔细打量起周遭布局。
其实没什么好看,只是一些一模一样、不断变换位置的门。
这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男孩心想,那些门背后的东西一定异常奇特,否则就浪费了这么大一个悬念。
他在审判室突然收到失踪的母亲派来的纸鹤,要他跟着指定的傲罗出来见她。
他依言照做。
那个傲罗把他交给等在走廊尽头的另一个男巫就折返回去。
他不该那么着急,那样有些人就不会那么快发现不对。
接手他的巫师领他走进一扇神秘的、纯黑色的门。
他们来到宽敞的圆形房间,极目所见只有墙壁上十二道一模一样的黑色大门,和正中央背对着他们的红发女巫。
引路人深深鞠躬便退出去。
每一进出墙壁上的门就改变一次位置,这样的规则想必绊住过好些巫师。
女巫转身的瞬间,希尔心里五味杂陈。
“你在听吗,”莉莉担心地踮起脚,试图贴上儿子的额头,可是身姿挺拔的年轻人已经不是几个月前可爱的小孩子,“儿子?”
“对不起,我走神了。”黑发巫师好脾气地道歉,顺便扶了她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看来你一点都不想见到我。”女巫换上了一种自怨自艾的语调,“亏我一直担心你。”
这明显是撒娇,而她的儿子一向擅长哄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黑发男孩伸出胳膊,他亲昵地抱住她,拖长的尾音带出一点委屈。
“别以为我不知道,”母亲轻柔地拍了拍儿子的背,嘴上却还嗔怪道,“daddy比mummy重要多了,是不是?”
“他们正受审,”希尔没有正面回答,修长的手指绕到脑后,轻柔地捧起那些美丽却碍事的红发,“因为你不告而别。”
女巫动作顿了一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翠绿的眸中反而笑意加深。
她费心让傀儡把父亲们绊住,又确保白巫师和他的姘头没法跟来,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单独见见“儿子”。
而她的好儿子此刻正用魔杖抵着她的脖颈。
“别动,‘mummy’。”年轻人轻声说道,“不然我一紧张,你可能就没机会把话说完——以这副形象。”
“梅林,亲爱的,”威胁之下,女巫反而咯咯笑了起来,“你要杀我吗?”
“那取决于你是谁,”黑发巫师面无表情,“以及,我妈妈现在在哪。”
“她就在你面前,就在这具身体里。”女巫得意地笑了,她挑衅地仰起头,而对方果然有所忌惮,“这就是她的身体,我只是暂时借住——”
“你也许早就猜到,可你要拿我怎么办呢,儿子?”
她发问同时发难,束缚咒自下而上打过去,希尔凡不得不抽身闪避。
他知道她未必要他性命,但他必须展示出相当的实力,否则就会失去谈判重要的筹码。
女巫咒语不间断射出,逼得男孩四处闪躲,落空的咒语打在周围的黑门上,留下两个火星就被纯黑的门板吸收。
不同于斯内普,她的攻势迅猛而阴毒,希尔只凭身体移动,不一会便感到吃力。
“你父亲教得不错。”女巫收起魔杖,满意地微笑。
男孩最终被一道缴械咒击中,他被摔进一扇黑色的门,周围古怪的陈列品让他更加头晕。
莉莉,不如说婴儿,在外面稍微耽搁了一会才找对门跟进来。
“但我能让你走得更远。”她在歪倒的男孩面前俯身,将魔杖还给他又伸出手,温柔的语调充满诱惑,“来妈妈这边。”
“说吧,”希尔嫌恶地打开她的手,自己撑着地砖站起来,“你要什么?”
婴儿入迷地注视着男孩的模样,没有立刻回答。
其他巫师魔力核心的位置,在希尔凡·斯内普身上的体现是一片星空。
黑的,白的,晦暗,璀璨,或漂浮,或旋转,或静立不动,大大小小,不计其数……
它们各自平稳地运转,像一个个精巧的齿轮,构筑成奇妙的和谐与平衡。
他恐怕是世界最为用心的造物。
婴儿贪婪地窥视着那些力量,它得益于零星毫末,不可抑制地想要占有全部。
拥有力量而不自知,在黑魔王看来,这简直罪大恶极。
它最终会接手这一切,婴儿情不自禁地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
等它恢复全盛时的力量,就足以将这一切据为己有。
现在尚不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