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听着,凡是吴冠奇谈古论今的时候,他都很注意倾听,因为他知道吴冠奇有一套“歪理”
有一天,子贡也赎回了一个鲁国人,却不去接受赏金,鲁国上下听说这件事后纷纷称赞他重义轻财。子贡也觉做了善事而不求财物回报是更高的善举,因此十分得意。你猜,他的老师孔子听说了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彭长宜专注地看着他,不说话。
吴冠奇继续说:“孔子十分生气,他对子贡说,你这事做得实在愚蠢啊!子贡既委屈又疑惑,不懂孔子为何骂他。孔子说:你只看到了现在,却看不到未来,只看到了眼前方寸,却看不清大局整体。你想想,鲁国人被人赎回,赎人者领取应得的酬报,这是平衡的规矩道理。奴隶获救,救人者也被人称赞,也能得到应得的酬劳。现在你把它打破了,日后人们赎回奴隶,若领取赏金,可能会受到别人的嘲笑,被当做贪财之人。若不领取赏金,虽然会得到称赞,但却会白白蒙受金钱损失,鲁国富翁少,平民多,许多平民是难以承担这些损失的。这么一来,救了奴隶后,要么被人嘲笑,要么自己蒙受损失。长此下去,谁愿意再去救人呢?子贡听完,羞愧不已。但这个时候,孔子的另一个学生子路也做了一件好事,他救了一个溺水的人,被救的人很感激,要送一头牛给他,子路收下了。孔子听说之后,非常高兴,说道:从此之后,再见到溺水的人,必定人人奋力相救。”
彭长宜眨着半天眼睛,琢磨不出他讲这个故事的深意,但是他知道,吴冠奇肯定有着自己的理论基础,就说道:“你这太深奥,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吴冠奇笑了说道:“这个故事就看你怎么理解了,也可能我不是就事论事,也可能里面的意思我也无法用语言来说清楚,这是一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东西。”
也可能是自己的耸人听闻终于引起了彭长宜的深思,吴冠奇有些得意,他继续夸夸其谈:“你治污,打的是环保、是保护弱势群体的牌,所以,你赢得了这场战争,因为,你是为了大多数劳苦大众的利益。很多官员天天谈论增长率、GDP,羡慕别人的高楼大厦和林立的工厂,却从来都没有埋下头来关心我们的工人兄弟和农民兄弟们的生活水平增长了多少,没有人关心他们得了哪种职业病,能否解决温饱。这是政客们一种极端的的虚伪,连自家的兄弟都不关心,却要去关心别人家能不能吃饱饭,这是一种伪善,是一种政治上的道貌岸然,是一种他妈的假仁慈,假……假……我假不上来了。”
“哈哈。”彭长宜笑了,说道:“你说哪儿去了,该不会二两酒让你胡言乱语吧?”
彭长宜的笑似乎鼓舞了吴冠奇,他突然说道:“既然你说我是胡言乱语,那么我索性就再胡诌几句。你知道吗,政治上的虚伪,有的时候比地震天灾的危害性更大,但这种虚伪,终将被其本身所淘汰,被其本身所羞辱!怎么样,彭大书记,是不是我说的很哲学。”
彭长宜没有对他进行阿谀逢迎,也没有捧他的场,他说道:“似乎,我的确是有些冒进,或者是思想上的冒进、急躁了。”
吴冠奇发现,彭长宜居然有着惊人的敏感!是不是自己过于得意忘形了?反正,他刚才的那些胡言乱语,似乎有些打击了他,就赶紧小心地说道:“一味追求大手笔,大制作,那是烧钱,是另一种意义的贫穷,是那些大导演们的拿手好戏,就像贫困的中国农民一样,无论是婚丧嫁娶,都喜欢弄个大排场一样,排场过后,自己再节衣缩食、省吃俭用。”
彭长宜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吴冠奇并不打算就此停止,他继续说道:“现在,政府工作喜欢搞大项目,就像那些不计成本也要搞大制作的电影导演一样,但不是所有的大制作都能取得大成功,有的电影,除去花了大钱外,观众没有记住别的,只记得这个导演是烧钱导演。”
因为相知,所以说话不必躲躲闪闪:“当然,我不想否认你们这些政府官员不顾实际的那些大手笔,尽管有许多的大手笔成为空中楼阁。政府工作,有的时候不像李嘉诚说的那样,开个小铺子,每天打烊后,在灯下和老伴儿一张一张地数毛钱那样有成就感和幸福感。好多政府官员,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很可能在他的任期内是看不到效果的,甚至是看不出任何的实际意义的。但是,政绩,就像一把双刃剑,有的时候起到的作用就是逼良为娼,这就使得许多官员们铤而走险。其实,所谓的大项目,大手笔,大制作,这些各种的大,只有对上级领导和记者来说能够有吸引力,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只有规模庞大,才能引起全社会的高度关注,这是一个悖论,但还是有着无数能力过人,精明强干且野心勃勃的人,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条路,这不是他们的错。”
吴冠奇继续夸夸其谈:“我始终认为,每个政府官员,都是男人里面的精英,果把你们这些人放在市场上,那就没有我们活的份了,还好,世界总是公平的,男人精英们都去从政了,只有我这等弱智者,才选择了下海经商。因为我知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所以,我经常跟朋友们阐述我的观点,不要太过于苟求政府工作,世上没有任何一项政府工作是完美没有瑕疵的。”
彭长宜脸上的表情渐渐地严肃起来,尽管他有了尴尬,但还是真诚地冲吴冠奇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老吴啊,精辟,尽管你这些话说得拐弯抹角、羞羞答答,半遮半掩,但我还是听出了两个字,那就是赤诚。谢谢你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