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儿迟疑了一下,说道:“你怎么了?出差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发生什么事了?刚才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一听,就要摁电话,王家栋手一伸,制止住了他,目光凌厉地看着他,直到确认那个人没有再继续摁电话的意思后,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对着电话又说道:“是随从,没事,你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药,如果忙不过来,就让雯雯歇班,听到没有?”
“呵呵,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了,放心出你的差吧,家里的事不用惦记。”老伴儿显然不习惯他这样说话。
“好,我挂了。”说着,王家栋自己摁断了电话。然后站起来,看也没看屋里的两个人,自己径直走了出去。
当天下午,彭长宜得到这个消息后,已经在回亢州的路上了,他心情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还不亮,当牛关屯村的人还沉浸在睡梦里的时候,就被一阵广播宣传车的声音吵醒了。
广播宣传车是一辆10改装的,车上,架着四只大喇叭,车厢里放着扩音器,反复播送着《告牛关屯全体村民书》。播音者的语气威严而庄重。
村里四周都挖了壕沟,而且还有负责放哨的值班村民,那么广播宣传车是哪儿进来的呢?
等村民们纷纷穿上衣服,跑到各个村头路口查看究竟的时候,他们都傻眼了。
就见村子的两个方向的路口,分别聚集了100多辆警车和武装车辆,两个路口,就是00多辆。每个路口前面都有二三十辆的警车鸣笛、闪烁,左右是二十多辆的军绿色卡车,每辆车的两侧都站着十余位持械武警,还有好几辆的防爆警车和数不清的政府公务车。一百多名防爆队员们手里都拿着只有在电影里才能见到的特殊防爆工具,黑压压地保持着防御姿势,站在队伍的最前头,颇有兵临城下、大兵压境的感觉。
当村民在找值班放哨的人时,就见这几个人,早就被警察控制住并戴上了手铐,被铐在值班睡觉的马车上。再看他们挖的那些壕沟,也已经被一群穿着迷彩服的人填平并且非常专业地垫上了木板。
难怪没有听到炮声,难怪广播车进了村……
老百姓一看村口都被警察们封死了,就都往回跑了。但是路口的人并没有追他们,而是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岿然不动。
村里的广播车还在满村地广播着:牛宝林,你要识时务,不要以卵击石,不要拿全村的老百姓当赌注,更不要把全村的百姓带到邪路上去,你的行为,会连累全村的。你要主动出来自首。牛关屯的全体村民们,你们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所迷糊,所蛊惑,要认清形势,通过合法渠道反应问题,最终达到解决问题的目的……
广播车战战兢兢地行驶在村街道上,在车的两侧,挂着两个红色的横幅,横幅上分别写着:保卫改革开放成果,维护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车厢里,一览无余,只有一个扩音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也许,就因为车里连一根木棍都没有,驾驶室里,只有两个人,这两个人不具备攻击力,所以,村民们开始并没有袭击广播车。
此时,除去司机外,广播车的驾驶室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市委宣传部部长温庆轩。
温庆轩的表情肃穆、心情沉重,他不但目不斜视,而且有时还把眼睛闭上装睡觉,一幅谁愿打就打,谁愿砸就砸的劲头。
温庆轩不是在常委会上辞职了吗?他怎么出现在广播车上了呢?而且还当了此次行动的先头兵?
尽管温庆轩在常委会上也明确提出辞职,但他辞职的请求被上级驳回。
作为班长,韩冰在会后跟温庆轩谈了话,话谈得很严肃,说温庆轩辞职,是觉悟不高、党性不强的问题,并代表组织,对他进行了严厉地批评,要他无条件地配合市里的这次行动。
就这样,在没有王家栋的常委会上,温庆轩被指派连夜起草新《告牛关屯全体村民书》,另外负责押运宣传车,作为这次行动的先头兵,进入村中,反复宣传,用于瓦解群众对政府的敌意,唤醒群众的觉悟,不让他们跟着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起哄,更不要跟政府对着干?
尽管很反感韩冰的用词,但是温庆轩没有反驳,他很无奈。散会后就闷在办公室起草《告牛关屯全体村民书》。温庆轩是市里有名的大笔杆子,也是省里理论界比较知名的人物,至今仍然是省“毛泽东思想理论研究会”的副秘书长,如果不是樊文良,他早就调走了。没想到,被寇京海笑称“鸿儒”的温庆轩,却要亲自起草这篇小小的《告牛关屯全体村民书》?
别小看了这么一封告村民书,字字句句都能传达出政府的声音和态度。所以,温庆轩并没有把这个活儿交给别人,他也的确想自己亲自起草这封信,他更想通过这封《告牛关屯全体村民书》,向牛关屯的村民们传递出某种潜在的信息,传递出政府在某些问题上绝不妥协、绝不手软的决心,真心规劝那些闹事的村民们,千万要认清形势,不要跟政府硬碰硬,有什么问题,通过合法渠道解决,最终保护自己的权益不受侵害。
温庆轩起草完《告牛关屯全体村民书》后,他敲开了市委书记韩冰的办公室,在经过走廊的时候,温庆轩发现,机关里所有领导的房间都亮着灯,也就是说,所有的领导都没有下班,几个主要科室的人也没有下班,有那么一种紧张的空气在弥漫,使人感到压抑。
市委书记韩冰的办公室里,坐着范卫东、新来的公安局局长等人,他们在低头研究着什么,温庆轩一看,那是一张被单独放大了的牛关屯村的地形图,温庆轩隐约感到,他们要对牛关屯动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