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扮男装的,对吧?”蓝缕眯着眼睛,狡猾的审视着他。
“你说什么?”这句话可真的把云飞问蒙了,他拿起降到桌下的手,筷子都掉到了桌子上。
“还在装是吧?好,你和你最后的倔强,非要我给你‘验验身’吗?”蓝缕摆出一张流氓脸,嘿嘿的搓着手心。“小妹妹,哥哥的伴生缘的是这只眼睛,称为‘猫眼’,你那种拙劣的演技,哥哥一眼就看得透。”
看到云飞继续懵逼的神情,痞如蓝缕,也有点坐不住了。“按理来说,你们这种被拆穿的人不是应该面如死灰,然后不断的问:‘不可能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吗?你这表情不对啊?为什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云飞还真的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笑了笑。“哦,是这样。不可能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能是这语气过于干瘪无力了,或者仅仅是将蓝缕的话重复了一遍,后者感到很不满,甚至有一种被人看扁了的感觉。
“你这是‘空城计’,虚张声势,诳我?”蓝缕的神情严肃一秒,然后立刻流氓起来。“要不要哥哥真的给你验验身啊?”
“验啊,只要你别怂。”云飞真的大义凛然的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刚才蓝缕的一席话真的让他受惊,不过那伴生物“猫眼”不过是管中窥豹,略见一斑。如果只是怀疑他是男扮女装的话……那他就能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了。
“纯爷们啊,如假包换。”云飞斜眼看他,语气中倒有些嘲笑的意味。蓝缕半信半疑的绕着他转了一圈,犹豫着自己到底是下手,还是停手。
“既然你这么说的,那我就验了啊,别后悔啊。”蓝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面对着云飞,沉下一口气,低喝一声:
“抓奶龙爪手!”
云飞眼神冰冷的看着他,身子屹立,岿然不动,蓝缕在他的胸前抓了两把,两只手开始变得疑惑起来其实在此之前,他的心里不知道疑惑了多少遍。他的“猫眼”不会看错的,这人的身上有一个影子,从形态上看并不是男人,他猜测这人八成是用了什么欺天的手段骗过了别人的眼睛,只可惜,骗不过他。
骗不过他……么?
“抓好了?”云飞语气冷淡,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等一下,二验。”蓝缕依旧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他抱着最后一点侥幸,反手往云飞的胯下抓去!
“你……干什么!非礼……变态啊你!”云飞疏忽间感觉下身一紧,赶紧往后跳开,把他的手打落。
这个时候蓝缕的表情可以说是很搞笑了。充满了不解和惊诧,又挣扎又沮丧的,他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这……这玩意……总不能造假了吧……
忽然间,只见那个刚才还痞里痞气的小子站直身体,一脸严肃的凝视着云飞,然后标准的,鞠了一个夸张的90度躬:
“对……对不起!非常抱歉!”
下午的时候,阳光温暖,催人入眠。但是却有在世间游历了大半天的阳光偶尔误入这客栈的大厅中来。大厅所在的街是南北走向的,因此这就限制了中午充沛的阳光进店休息。大厅中光线昏暗,甚至还点着几盏油灯。灯下,云飞和蓝缕正面对面的坐着。
“实在不好意思,认错了,认错了哈。”蓝缕虽然痞气,但绝非不讲理之人,他第三次向云飞表示歉意。
“我自小丧父,和家中的堂姐妹一
起长大,因此可能染上些女人的习气……”他给自己找着简单的借口。
“啊哈哈,啊哈哈哈……”不知道蓝缕听没听进去,他只是装傻笑着。但是这人心中也犯嘀咕:既然他并非女子,“猫眼”又不会看错,那么附在他身上的那个女子的轮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你的‘猫眼’,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景象呢?”云飞忽然两只胳膊拄着桌子,身子微微前倾,面带好奇的问。
“哈,只知道你姓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来握个爪吧。”蓝缕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坦荡荡的伸出手来。“算我赔偿你的。”
“赔偿握手吗……”云飞嘀咕着,犹豫的将手握了上去,一股信息瞬间冲入他的脑海之中:
“北冥区,上官铝,452235.”
“北冥?你是……”他忽然触电般的甩开手,觉得那只手的指尖冰凉。“你是……北冥上官家的人?”
“啊哈哈,认识我哈。”蓝缕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抱歉了,上官家规,禁止用原名本姓行走于外,我就给自己起了个挺好听的名字。”
但云飞很快意识到了不对。“按照上官家的犯字,你们这一代不应该犯‘玉’字吗?你怎么……犯“金”字?”
“啊哈哈,你知道的还挺清楚的嘛。”蓝缕不感到惊讶,也不生气,将摸完后脑的手往裤子上抹了抹。“这一辈虽然犯‘玉’字,但我并不是这一辈的人,我是……上一辈的,哈哈哈,他们的小叔叔。”
云飞上下打量着蓝缕,那人邋邋遢遢的,痞里痞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上官家的。但是他的记忆告诉他:没有错的,上官铝,的确是已故家主上官老爷子最小的子嗣。
“我有个朋友,对上官家很感兴趣,她如果见到你的话,应该会更加诧异。”云飞说着微笑起来,温飞卿曾经想极了做上官家的一员,甚至将自己的名字都改了。
“和你同行的那两人中的一个吗?”蓝缕这才收起了装傻之笑“啊哈哈哈”,又摆出一张痞气的脸。“希望不是那妹子,她不是我的菜。”
“是吗,那太好了。”云飞支起下巴,斜着脸看他。“她是我兄弟的菜。”
至于后来蓝缕有没有跟那个“对上官家极有兴趣”的温飞卿有过面谈,云飞便不得而知了。他回房时已经是下午了,太阳打斜,从窗棂边往里面偷偷探视着。蓝缕的事情让他虚惊一场,但云靛儿的事则更让他担心。
他从芥子囚笼中将那睡的迷迷糊糊的丫头唤醒。云靛儿揉着淡青色的眼睛,呢喃着:“爸爸我睡饱了……”
转眼一看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云靛儿憨憨的笑了,她最后揉了一下眼睛,往云飞怀里蹭去:
“爸爸,靛儿都想你了。”
云飞任她将睡的毛茸茸的脑袋往自己的衣襟上蹭。他刚接触这丫头的时候,她感激他,但却心怀戒备;后来她的戒备少了,就开始这样往他身上蹭;一年了,她还喜欢这种亲近的方式,跟只猫一样。
“好了好了,我不该把你一个人锁在房间里,是爸爸不对。”云飞揉着她的脑袋,把本就毛茸茸的头发弄成了个乱蓬蓬的鸟窝。“我也不会再让人把你关在芥子囚笼里了。”
听了这话,云靛儿抬起头,露出一只小虎牙,甜甜的笑了。
“想吃什么,我下去买上来给你。”云飞两只手掌挤了一下她圆圆的脸,温柔的笑道。
云靛儿开心不已的胡乱点头,但很快,
她皱起了眉毛。“爸爸,我虽然不喜欢那个囚笼,但还是要待在里面的。它能隔绝我的气息,让他们找不到我……”
“他们?他们是谁?其他化形的灵兽吗?”云飞上午看到云靛儿急着往芥子囚笼里面跑,就知道这里有大问题。
“嗯……是吧,如果爸爸非要这样问的话。而且如果运气更差的话,在这边活动的人不是‘他们’,而是……‘他’!”
“他”,说道这个字,云靛儿的声音都在颤抖,她在怕。
“‘他’是谁?”
“小小黑,”云靛儿嘟囔着。“小的时候我们都这样称呼,他的祖父是黑王,父亲就叫小黑,到他这里……就是小小黑。”
云飞嘴角抽搐,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他很厉害的,爸爸,我早晚是要被找到的。如果是他来的话,是必定要带我回去的!”
“回哪里?”
“……”云靛儿的心中挣扎了几秒。“日暮森林。”
云靛儿坐在一旁的窗台上,神色沮丧的盯着地板。
“日暮森林……是你的家?”云飞也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半晌,他开口道。
“嗯。”
“你应该回家的。”
他以为云靛儿会在下一刻热泪盈眶,但她却没有。她抬起头,从那双淡青的眼眸中,云飞看到了气愤,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怒火。
“他不是好人,小小黑,他是恶人。”云飞第一次看到云靛儿咬牙切齿的说话,她的小虎牙恶狠狠地,磨着嘴唇。“他杀了自己的孪生兄弟,将他变为伴生物,这样他就能横行森林了黑虎本就是森林的王者,形单影只,从不结伴。如果是两只同行的话,那便可以称霸森林,举世无敌。”
“实际上,他也正是这样做的。他把身边的人都赶出森林,然后非要决出什么‘王者’,大开杀戒……我离开的时候他的手下已经有三条性命了我们的数量本就稀少,他竟然还要自相残杀!还当着前辈的面……”
云靛儿不再说下去了,她将脸埋在手掌里,不只是在喘息,还是在低声哭泣。
沉默良久,云飞叹了口气。“我不会让你被带走的。”
“爸爸,答应我两件事。”云靛儿将脸从手掌里抬起来,眼圈都红了。“我对你说的一切,不要告诉任何人。”
“自然。”云飞毫不犹豫的答道。
“把我留在未名教脚下,如果有一天小小黑来找我了……千万不要和他打照面。”
“我不会让他带你走的。”云飞又重复了一遍。“我再搞一张入教令来,你跟我去未名教,那个人不敢出现在未名教中的。
“不,他敢的,爸爸。他是疯子,他什么都不怕,就是九天十地,他也敢一个人独闯!”云靛儿沉默下来,垂下了头。“爸爸,我不怕他,我们从小就认识,我跟他一起长大的,我只是……”云靛儿大人一般叹了口气。“他看到血会兴奋,他喜欢杀戮,毫无理由的屠杀弱者,挑战强者……前辈也管不了他,他就是一个兽性强于理智的魂……淡!”
“如果见到你,他会杀你的,爸爸。也许现在不会,但等你强大起来的那一天,他会的。他既然出来找我们,就说明他胜了,整个日暮森林都没有他的对手,更何谈人世间呢?”云靛儿跳下窗台来,两只小手抓住云飞的胳膊,掌心上湿漉漉的,全是冷汗。“我不想让他杀死爸爸,同样不想……让爸爸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