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是什么人？
那可是千年以前的人！
眼前这个老先生的样子也不像，却和天元好似很熟悉的样子，要不是和天元认识，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态度？
而且，余水也看出来了，这个老先生不像是有什么恶意的样子。
既然是曲南山的老祖宗，又对这块灵位牌如此感动的样子，怎么都不像装出来的。
“这你就猜错了。”
老先生摇摇头，擦干了眼角的湿润，两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天元的灵位牌。
“人有前世今生，我不过是从未丢失过记忆罢了。”
这话说的简短，却藏着许多的愁苦味。
“亦或是说，我始终记得每一世的所有记忆，这是天元对我的诅咒。”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水不解。
诅咒有两种，一是言灵诅咒，便是你开口的时候，过于激动的情绪，使人意外的触碰到了言灵的力量，便出口成真。
所以也有一句老话叫“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人虽然是高级动物，开了灵智。却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有这样的力量。
哪怕是要一定机缘触发，也只有极少一部分的人能如此。
第二种情况，便是开坛做法的诅咒。这和一些厌胜术类似，但威力比起厌胜术要强许多。
例如鬼门的诅咒，便是这第二种。
绵延千年力量都不曾减弱，魂魄不可转世，不可游荡。若是没有这些灵位牌做庇护所，鬼门的人死亡之后，魂魄便会灰飞烟灭。
这也是为什么，鬼门一代代的传人都要将这些灵位牌保护好的原因。
不过，灵位牌里的魂魄也都是残缺的，哪怕是有朝一日有了打破诅咒的机会，这些魂魄想要投胎也是难事。
“我害死了卓哥全族，又害了鬼门。她不过是让我这个真凶尝到生生世世都孤苦的滋味，已经是很仁慈了。”
老先生叹了口气，那些事情或许距离余水来说是很遥远的，可对他来讲，仿佛就是昨日发生，依旧历历在目。
铺天盖地的哭喊，哀求和嘶吼咒骂。还有天元在万事俱灭的时候那双清冷到几乎透着死亡气息的眼神。
那种对这世间一切都放弃，都没有任何留恋的眼神。
“是你？”余水在古墓幻境里，曾亲身经历过卓哥全族被灭时，天元经历的一切。
想起天元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个戴着巫师面具的人，余水便什么都想通了。
害了卓哥全族的根本不是天元，让天元用一辈子都在赎罪的罪魁祸首，现在就在她的眼前。
甚至鬼门的诅咒也同这个人有关系。
余水下意识的握紧双拳，看着面前的老先生，强忍着内心的怒火：“你为什么要害卓哥他们，为什么要让鬼门传人生生世世如此！”
面对余水的悲愤，老先生眼中满是愧疚。他每一次转世，都在寻找鬼门传人。
为得，就是想亲自向天元说出当年的真相，也说出自己的愧疚。
他当过卑贱的乞丐，也当过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
做过恶人，也当过善人。
走过这世间的千山万水，看尽了这俗世的云卷云舒。
却只有现在，他才知道了这些年他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现在天元先祖就在你的面前，你说的话，她听得见。”
余水咬牙坐在老先生的对面，眼中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尊敬和感谢。
害得她鬼门每一代传人都孤苦的人就在眼前，要余水怎么忍？
她的父亲，她的爷爷！还有鬼门那足足一面墙的灵位牌中的先人们。
他们悲苦一生的源头就在她的眼前。
老先生轻叹着，捏着袖子仔细的擦拭着天元的灵位牌，好似眼前的不是一块木头，而是天元的脸。
每一下都小心翼翼，浑浊的眼睛里透出的温柔几乎可以将人给溺死在其中。
“我同天元师出同门，她是我的师妹。”老先生唇角扬起，对于那个时候，眼中尽是向往。
在他之后的千百个转世里，只有最开始和天元跟着师父修道的日子，是他如同枯灯一般的生命里最灿烂的时候。
“师父曾说，师妹天生便是为此道生的，若是能够沉下心来，成仙是指日可待的。那个时候不像现在，山没有山灵，水没有龙灵。与上天的接触更是成了我们平日里的习惯。那个时候，是多快活！”
“我曾以为，这辈子便是如此。我与师妹就跟着师父修行，哪怕是居无定所，千山万水的跋涉，那也是幸福快乐的。”
不光是他，就连那个时候的天元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们路过一个部落。部落里恶鬼肆虐，残杀女人孩子。将魂魄吸食，几乎都要修炼到可以在白日里行动自如了。
他们师徒三个联手收恶鬼，师父为了保护天元，身受重伤。
也是那次之后，师父就留在了那个部落里，让他们师兄妹继续去修行历练。
而天元，也是在那个时候下定决心，要这世间再也恶鬼，还这朗朗乾坤一片清白！
“后来呢？”
余水瞪大了眼睛，鬼门和这老先生的恩怨，她可以暂时的放下。但先祖天元的事迹，不管是余水反册子，还是看那些鬼门先人在手札里提到的。
从来都没有先祖手札记录之前的事情。而天元的手札，还是从诅咒开始才写的。
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知道。
看着眼前余水鲜活的模样，老先生的眼底闪过恍惚之色，他怎么觉得自己看见了天元？
攥紧了手里的灵位牌，看着余水：“后来，师妹就遇见了卓哥的部落。我以为她会和从前一样，在这里为部落的人祈福之后就会离开。谁知道，一贯清心寡欲的师妹，竟然爱上了卓哥。他们一起说理想，一起谈天说地。”
那个时候的天元，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便用了所有的力气。
而作为一直守护着天元的他，就像是一个笑话。
嫉妒心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能让一个人变得陌生，变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那之后，就是老先生一直都不敢回忆的一段。
若是没有发生那些事情，后来的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