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水的声音软糯，但夹杂着寒凉，落在人的耳朵里像是催命符一般。
孙爱莲和旁边老头子的身子一抖，昂着脖子竟然不知道要怎么接下话了。
尤其是感觉到背后的阴风阵阵。
一个小孩子站在阴处的台阶上，穿着寿衣，因为死前的模样像是淹死的，脸上还被人用口红涂了两坨红晕，看起来十分诡异。
“小海……”
赵兰看见自己的孩子，倒吸一口凉气，但眼里的不舍和伤心满溢。
听到赵兰的声音，孙爱莲和那个老头子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但没有一个人敢回头的。
“妈妈。”
孙浩海的声音怯懦，就算是当了鬼，他也是那个胆小的孩子。
余水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原以为是大老虎，见面发现是小白兔。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这么痴缠下去，对你不好。”
不等赵兰说话，余水率先开口：“如果是担心你妈妈，我会帮她离开孙家。如果是你的死因，你现在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余水说的很快，但意思很简单。只要孙浩海肯投胎，她会出手帮忙。
孙浩海怯怯的点头，看向余水的眼神带着感激。
“我想和我妈妈说几句话。”
听到这话，赵兰几乎身子都瘫软下去了。她的儿子，十月怀胎，刚出月子她就去外地打拼，为得是不想自己的孩子在物质方面比不过人家。
都说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现在赵兰却觉得自己的离开，反而是害了自己的孩子。
“妈妈，我好想你。我还想当你的小孩子，可不可以？”
孙浩海毕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小学都没上，说话带着一股稚气。
但配上那张阴冷诡异的小脸，怎么都让人忍不住的打寒颤。
围着看热闹的人也都看见了孙浩海，心中大骇的同时，又舍不得离开。
见鬼啊！
真的见鬼啊！
再加上他们也看出来了，余水是赵兰请来的，所以都觉得自己肯定没事儿，全都留下来看热闹了。
“妈妈，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要小书包的，我下次当你小孩子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多陪陪我，我不要小书包。”
孙浩海好像只是在说自己想说的话，一点也不觉得死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每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没有想上厕所，是奶奶觉得电话费太贵了。我真的很想和妈妈多说几句话。”
“妈妈，或者你下次走的时候，带我一起好不好。”
……
孙浩海小声的说着，但因为单元楼里空旷，声音也能传出来。
周围的人听见了，对着孙爱莲一家指指点点。
这院子里谁不知道，孙爱莲一家能装修成那样，天天大鱼大肉的，完全是有赵兰这个儿媳妇每个月寄钱回来。
结果，还不好好照顾人家的儿子。
就连死了，都不给人家好好安息。
“好！好！小海还当妈妈的孩子！”
赵兰一颗心都要碎了，却也知道，自己的孩子现在根本不懂什么是死亡，也不明白这次分开意味着什么。
明明在哭，可脸上却带着强行扯出一个笑来。
或许是觉得孙浩海不会对人怎么样了，孙爱莲一家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来了。
再加上还有余水在，孙爱莲想着，反正赵兰出钱请来的，自己肯定没事儿。
“你个小兔崽子，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没给你好吃好喝吗？你妈那些钱，我没有花在你的身上吗？”
孙爱莲蹭的起身，挡在了赵兰和孙浩海的中间：“你妈坐月子的时候我也好好伺候了，她自己一出月子就要走，关我什么事？你们这娘儿俩是想怪我吗？”
“你自己出去玩，不知道怎么就死了，就跟我更没有关系了。”
孙爱莲嘴巴不停的说着，她也不是个蠢得。赵兰是要离婚了的人，走了的话，就不会再在这个院子里住下了。
她和自家人还要在这里很久，要是被孙浩海对这赵兰说的这些话弄出了什么戳脊梁骨的事情，她还过不过了？
只是孙爱莲一把年纪，早就忘记了。
在她让家里人扛着孙浩海的棺材成天在人家苏贵州的店门口闹事的时候，就已经是被人戳脊梁骨了。
而且，蓄意闹事，在大街上造成了那么严重的影响。还对苏贵州的店造成了经济损失和名誉损失，只要苏贵州想要告，一告一个准。
余水拉着赵兰站在旁边，冷笑着看不停作死的孙爱莲。
“我……”
赵兰舍不得自己的儿子被孙爱莲这样骂。但又看孙爱莲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心中更是酸涩。
当着她的面，小海都死了，孙爱莲都没有半点忌惮。
这就说明，她不在的时候，孙爱莲只怕说的更加过分。
“有些人不给点教训是不行的。而且，你儿子被压迫了那么久，让他讨回点好处，也是能疏散怨气的。”
余水拍了拍赵兰，示意她放轻松。
反正只要不要人命，余水会让孙浩海在去投胎之前好好出一口恶气。
吃了人家的，用了人家的，还这么理直气壮。
余水这还是第一次遇见到这样的极品。
胸口一股无名火，更想要看看孙浩海会怎么做了。
“怎么？小兔崽子不说话了？因为我说的都是对的！”
孙爱莲插着腰，旁边的老头子轻轻扯着孙爱莲的裤腿，但被孙爱莲一脚踢开：“我抬着你去找苏贵州，那也不是白找的。要不是苏贵州的餐馆抢了我家的生意，你妈还需要去外面打工吗？你也是死得其所了！”
还想要继续说下去，一直蹲在地上的老头子却嗖的跳起来，一把捂住孙爱莲的嘴巴：“你是真的不怕死啊！他是鬼啊！”
孙浩海的眼睛一直都是低垂着的，像是在看着自己的脚尖。
所以孙爱莲压根就没有看见孙浩海那双漆黑无神的眼睛里逐渐凛冽起来的杀意。
但蹲在地上的老头子看见了……
“你忘记了昨天晚上吗？你想死，不要拖着我们几个啊！”
老头子本来就是入赘的，加上孙爱莲性格强势，两人并没有太深的夫妻情分。
说话的样子更像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