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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沁进殿跪拜之后,将手中的奏折举过头顶,声音轻柔而妩媚,楚奕譞看不见她的眼眸,只能隔着奏折和她高举的手指看到她一张一合的樱桃小口,不点儿朱……

“臣,扬州知府李启芳上奏,闻洪河水患祸及下游平原,我朝初经八王乱政之祸,又逢水患之灾,臣闻之倍感忧心。扬州官员百姓一心,捐银捐物助吾皇以赈天灾,以平人祸!”

楚奕譞眉宇间豁然开朗,嘴角也忍不住露了淡淡地笑意:“不知你父亲募集了多少银两物资?”

李沁眉宇不抬,依旧平静地回答:“家父威望不高,承蒙扬州父老亲厚,更是皇上天威恩泽吾乡,百姓才愿慷慨解囊以助灾民,只筹得了白银一百万两……”

楚奕譞眉宇一抬,颇有些惊讶,与铁源和初玉对视了一眼,看得出,他俩对这一百万两亦是惊诧不已,赈灾所需加上这一百万两实在已是足够。

楚奕譞笑了笑,平静地抬手示意李沁起身,并吩咐小太监给她搬了座椅,如初玉一般的对待:“李大人有心了,虽然一百万两并不能解燃眉之急,但这番心意,朕心领了,来人,宣旨,晋李婕妤为正二品夫人修仪,封李启芳为钦差大臣,带着这百两白银即刻前往洪河救治!”

李沁眉宇间的皱眉急促地显了一次,便很快逝去,温和地跪身谢了礼,微微抬眼间看向高座上的楚奕譞,继而猛地愣住了,僵直的身子跪在地上,一双眼眸直愣愣地盯着楚奕譞,眼中没有平常人的迷恋,只是充满了疑惑。

“你还有何事?”楚奕譞挑眉,银质的面具闪着一丝银光。

李沁轻呼了口气,伏下了身子,声音不会错……

“臣妾无他事,臣妾告辞。”李沁起身安安稳稳地退着出了朝政殿的大门。或许她的目的并没有全都达到,但最少让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知道了她的存在,让这个后宫,知道了她的存在……她已经沉寂的太久了……

“好有心计的女人。”初玉望着李沁的背影勾起了一抹冷笑。

“哦?初玉为何有此番见解?”楚奕譞了了心头的一桩大事,心中不禁舒缓了许多,对李家父女二人,他升的不疼不痒,不至于寒了人家的心,也不会让他们大富大贵……

“地方官员呈上的奏折何时能到她一介女流之辈的手里?更何况,女子不得干政……她倒是干的明目张胆呢。”初玉用袖子掩了唇,吃吃地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却紧紧地觑着楚奕譞的面容。

“这个宫里的女人,为了引起主上的主意,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见楚奕譞半天无话,脸色也没有什么不悦,初玉压着继续说了起来。

楚奕譞将身子完全陷入龙椅之中,道:“是,倒真的是让朕记住她了……好了,这话就不必再扯了,初玉,既然李启芳给朕找了一条路子,没道理朕要放着不用……”

“属下明白,主上就等着属下把国库填满吧……”初玉自信满满,跟着流苏几年了,不可能一点投机取巧的方法都没学会,刚刚让李启芳抢在了前头,她心中已是有些恼怒了,对李沁更是没有好感,拿着鸡毛当令箭,居然要挟起皇上来了!等到她填满了国库,看他李家妇女还有什么话好说!

“铁源,你从军队里挑出一些新兵,赶赴灾区与当地御守汇合,无比将灾民安置在原地,不得北上来京!”楚奕譞眼眸晶亮,说的掷地有声。

“遵旨!”铁源领了命,见楚奕譞挥了挥手,便行了礼后退了出去,初玉也要退下,却被楚奕譞喊住了。

“你自己一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去陪陪薛妃吧……”楚奕譞略略思索,眼眸从初玉肚子上滑过,初玉了然。或许是婚后的幸福生活让她激发了本性里调皮的因素,竟是开口调笑了楚奕譞,“主上想娘娘了,要不要同属下一起去?”

楚奕譞脸上一红,怒瞪了初玉一眼,初玉吐了吐舌头,赶忙行礼匆匆退了下去。

李沁晋升的消息在这后宫如同长了翅膀一样转眼飞遍了整个角落,于是婕妤如何升为正二品夫人的版本瞬间被演绎了许许多多,甚至将楚奕譞四日不曾去薛如意那得原因也归到了她的身上。

“听说是她前几日在御花园夜半唱歌,引得了皇上的注意,当晚便宿在了延禧殿,甚至连着四日都不曾出来呢,娘娘您没看到薛妃那张脸,拉的老长了……哼!原本皇上只宠着她一个,她眼里目中无人得很,谁去拜见都不理会,还让皇上下了令不准打搅她,如今可好,恐怕这后宫里的人,没一个愿意去安慰她了,倒真真落得清净了!”巧湘站在袁若怡身后,小嘴唧唧喳喳地没一刻消停,袁若怡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自那日她被楚奕譞训斥之后,心中无限苍凉,如漏了风的墙,难受极了,今日再听说连薛如意都失宠了,心中更是一阵悲哀。想那李沁不过一介知府嫡女的身份,竟然也敢与她比肩了……若说是薛如意也就罢了,毕竟她曾是这京都名噪一时的贵族名媛,可那个李沁算什么?!心中不甘,袁若怡恨不得将手中的指甲掰断,但猛地又皱起了眉。

“巧湘,皇上四日不曾去过冷宫了?”袁若怡微微侧头,发髻上流转的珍珠泛着温润的光泽。

“是啊!听冷宫的小宫女说的,说薛妃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还老看着饭桌上皇上经常坐的位置发呆,人都清瘦了……”巧湘连说带比划,将薛如意失意的模样倒是演了个活灵活现。

袁若怡却是眉宇皱的更紧了,这后宫中没有秘密,但她当真不曾听说皇上与薛妃之间有了隔阂,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没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奇怪,真奇怪……

“那李婕妤你也见过,巧湘,你觉得李婕妤与薛妃相比如何?”袁若怡大力地扭过了身子,看着一旁的巧湘。

巧湘皱眉思索了一会,才道:“要奴婢说啊,这李婕妤必是比不上薛妃的,薛妃娘娘虽然落魄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薛妃娘娘的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奴婢觉得……觉得……”

“如何?”袁若怡的手指深深地陷进了椅背而犹不自知,只是紧紧地盯着巧湘,此时此刻,她更相信旁观着清。

“奴婢总觉得,李婕妤与薛妃娘娘有几分相似呢,但细细一想又觉得并不相似……”巧湘懊恼地敲了敲脑袋,她是疯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吧。

袁若怡缓缓地收回了身子,深吸了口气,冷笑:“你说的不错,李沁的眼睛与薛妃是有几分相似,原本这并不算什么,但,若有心人见了,学了别人的模样气质,那这几份微不足道的相似就可以变得让人难忘了……”

巧湘不甚明白袁若怡的话,当然,袁若怡也没想她能听懂,只是一个劲儿地冷笑,她走错了一步棋,但她不相信那个李沁便能走对!

而在建章宫的佛堂,听了来人的汇报,董元太后眉宇一动却不曾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到了一句:“你下去吧……”

来人躬身退了出去,昏暗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寂静,唯有几声清脆的念珠碰撞声来回回荡。

“娘娘在想什么?”黑暗里,一个女人的声音显得轻蔑而不羁。

董元太后停下了手中转动的念珠,微微睁开眼睛,盯着头顶悲悯的佛像:“哀家想什么?怎么?你难道猜不出来?”

“哈哈哈哈……”女子轻狂的笑声淹没了整个昏暗的佛堂,凄厉而充满了怨恨,“我当然知道,太后以为皇上回心转意了,不再迷恋薛如意了……不管皇上下一个迷恋的人是谁,只要不是薛家的就好……我说的对不对?”

董元太后狠狠地皱了眉,厉喝:“哀家是觉得你没用了!”

“呵呵呵呵……”女子似乎掩了唇,压抑的笑声却依旧泄露了出来,仿佛她强压着笑意,却又压不住一般,“太后啊太后……你老啦,老的已经分不清楚事实和假象了……”

“你想说什么?!”董元太后几乎被惹怒,死死地抿了唇。

“后宫的女人都只关注着这后宫里唯一的男人,那是你们的天,你们的地……可皇上不一样啊,他看着整个天下呢,哪里会只关心你们?你们以为皇上四天没去冷宫便是放下了薛如意吗?太后与这后宫所有的女人一样,被狭隘蒙蔽了心……”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就算四日没去冷宫,也不是放下了薛家那个小贱人?!”董元太后没了初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惊喜,静静地思索了起来。

“皇上是为了薛如意可以做很多太后意想不到的事的……您忘记了?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将我从那么远的地方召唤回来的原因了?太后失信于我一次,难道还以为可以失信第二次吗?”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黑暗的边缘传来,董元太后慢慢地起了身,对着佛祖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看向身后已然站定的女人,黑色的斗篷遮蔽了她的全身,只有漆黑的头发分了两束露在兜帽之外,服帖地垂在胸前。

“告诉哀家,你有什么好手段?”董元太后睥睨地盯着在她面前微微吹了脑袋的女人,眼中的不屑是那么明显,只可惜被这昏暗的佛堂掩盖了。

“欲速则不达,太后逼的越紧,越会将皇上推到薛如意的身边……”

“那你的意思是?放任他们?”董元太后颇为不赞同。

“太后娘娘……我想,整个大齐都不会再有人能如我一般了解薛如意和皇上了……相信我,我会让他们自己分开的,只是,您答应过我的……”女子微微停顿,昏暗中勾起嘴角邪邪地一笑。

“哀家不会再食言,事成之后,你便是这大齐后宫的皇贵妃!”董元太后眯了眼,很有些不甘心。

“皇贵妃?”女人似乎也很不屑,语气带了不满。

“你应该知道,明唐公主已经在路上了,哀家不可能把皇后呃位置给你而让一介公主屈居妾室的。”董元太后皱眉。

女子冷哼了一声:“你以为皇上不将薛如意忘了,这个公主能坐上后位?只怕……比妾室还要难看……会如这后宫所有的女人一般,成为一个名不副实的妃子而已。”

董元太后一口气停滞在胸口呼不上来,吐不下去,心中不甘却又不得不求助于人。

“好,哀家答应你皇后之位……”最终,董元太后还是妥协了。

“好!”女人高兴极了,随即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到董元太后跟前,“鉴于太后娘娘的信誉在我这里没有多大用处,咱们还是拿出些诚意比较好,娘娘只需在这里写下名字,再按个印章即好。”

“你!”董元太后脸色涨的通红,但对面的女子却丝毫没有退让,一张宣纸,半纸墨迹就这么直愣愣地戳在她的眼前。

无奈,董元太后只得拿下纸张,咬破了手指写下自己的名字,复又从怀袖中拿出凤印恶狠狠地盖在了纸上。

董元太后将手指放进口中吮吸,冷冷地道:“你既拿捏了哀家的把柄,哀家便要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然……哀家不但要你的命!还要你兄长,陈庭渊的命!”

女子仔细地吹干了印记,笑得极是张扬:“那当然!”

“吱呀”

当世伶推开屋门看到台阶下静立着微笑的女子时,惊奇地叫了一声,飞身下了台阶,围着女子转了一圈,看着她微微腆着的肚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初玉,你怎么来了?”初见时的惊喜之后,世伶将初玉让进了冷宫,边与初玉交谈,边对着屋内喊,“娘娘,花俏,初玉来了!”

薛如意正在后院里拨弄她的草药,听到世伶的声音之后赶忙擦了手朝外走,还未待她看清初玉的模样,一旁的花俏早已蹿了上去,拉着初玉的手又哭又笑。

“泪包!又哭!”初玉嫌弃地将花俏的手从自己身上摘了下来,双眼对上她身后淡淡微笑的薛如意,恭敬地行了一礼。

“快起来,你现在可不比以前了……”薛如意连忙上前将初玉扶了起来,拉了她进屋,一边吩咐花俏,“去给沈夫人拿些酸梅汤,这天气热,从宫外进来怕是也走了好些路了,赶紧解解渴。”

初玉哈哈一笑:“娘娘莫要当我这般金贵,我和世伶一样,都是摔打惯了的,这么几步路不碍事的。”

薛如意无奈地笑了笑,这些丫头们都这么的爽朗……

“来,给你把把脉,好让你心里有个数。”薛如意扫了一眼初玉的肚子,心中有一丝奇怪的感觉,突然在这个时刻想到,如果她的那个孩子没有流掉,是不是也会在四个月的时候长的这般大?

“娘娘……可是在想皇上?”初玉不了解薛如意,傻傻的问。

“初玉!”

“初玉姐姐!”

端了酸梅汤进来的花俏与世伶听到后,均是一声惊呼,两人凌厉的眼神扫着初玉,吓得她有些紧张。

“别动!”猛地,薛如意皱紧了眉,手下细长的手指更紧地按压了初玉的脉搏,脸上的神色有些严峻。

“花俏,去找七七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