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卫瑄,阿蛮一路小跑回到房间。
飞快的将门关上后,她转过身,背紧紧靠在门上,心口怦怦直跳,好似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一般。
红云飞上面颊,嘴角慢慢上扬,眼底里皆是欢喜。之后,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雀跃,旋转着步伐到了塌边,将自己重重的抛在软软的棉被中。
“我们的小乔。”
眼睛望着头顶白色的纱帐,悠闲漫步的小乔忽然出现在脑海。
小乔的一侧站着丰神俊朗的他,而另一边,依偎着满脸幸福的自己。
被自己的想法羞的忍不住叫了出来,双手迅速的捂住脸,双脚乱蹬。
“羞死了!”阿蛮猛地抬起头,脸蛋被云霞染的绯红,双手捧着脸,喃喃自语:“他居然还记得小乔,莫非,那时他便留意了我?”
想到这个,心底就跟浸在蜜水中一样,甜的止不住笑意。
忽然走廊传来砰砰的脚步声,声音大到无法忽视。
沉浸在幸福中的阿蛮尚且未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待那声音越来越响时,并且伴随着有重物敲打的声音,蓦然想起。
莫非是齐睿又在外面整什么幺蛾子?
脸上的欣喜瞬间减淡,若有可能,她真是懒得搭理这个疯子。
可那日听的事尚在心头,她有些心疼他,自自然然的,也愿意为他做些什么。
不过,今儿才给了一脚,还是睡一晚,等他气消一些,明儿再说吧。
打定主意的阿蛮却没想到,齐睿在外面折腾见她屋内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反应之后。一怒之下,直接破门而入。
阿蛮正在屋内躺着呢。
因为从小生活的原因,她素来简洁惯了。乍一入中原,又是中衣又是襦裙,里三层外三层,令人十分拘谨。特别炎炎夏日,身上都快捂出一层痱子了。
是以一回屋,就换了装束。
卫瑄前两日派人送来不少漂亮衣服,多么贵重她不知道,不过摸上去却都是十分舒适的。
其中有几套中衣,薄如蝉翼,色泽鲜明,阿蛮每每一回来就换上,觉得浑身陡然松快不少。
是以齐睿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推开门后,入眼便看到这一幕。
一方红绡巾汗巾子搭着头,额角贴着飞金并面花。
不施脂粉不铅华,淡淡衫儿薄薄纱。
整个人趴在床上,单手托香腮,双脚高高翘着,露出光洁修长的小腿。这会儿正一脸愕然的望着自己。
视线下移。
松垮的衣衫遮不住少女姣好的曲线。修长的天鹅颈下是优雅的锁骨,若隐若现的胸前一马平川,却带着无限旖旎,令人忍不住遐想。
齐睿咽了口口水,很快,便被身下隐隐疼痛唤醒。
这一疼,才想起她刚刚带给自己的耻辱。
脑子正常之后,再瞧这一身,瞬间就黑了脸。
他虽不近女,色,可藏书楼里无意瞧见的防止走水的图册上也看过。这等衣衫,明明是女子为了引诱讨好夫君床笫之欢时换的。现在她穿这么一身,究竟是给谁看?
一想到旁的男人也会见到她这样妖娆的样子,齐睿心头就有一股邪火,烧的心智扭曲。
“你师父莫非没有教过你廉耻两字如何写?”
低低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怒火,周身气压陡然降低,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阿蛮没想到他竟然这样闯进来,先是一愣,随即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端正的坐着。
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拧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居然还有脸问?
她也不瞧瞧,现在的她,穿着一身轻佻衣物,罗袜都不穿,光着一双小巧的脚悬在半空。居然还装出一脸单纯的问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在别人面前,向来如此?
齐睿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一双英气的眉毛使劲皱着,双目紧闭,看得出,在极力控制自己。
阿蛮不明白,他到底又是哪儿犯病了?
卫瑄说他是被人宠坏了,依她看,这人分明就是脑子有问题,一会儿笑容灿若朝阳,一会儿却是阴沉密布,叫人当真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
内心天人交战的齐睿,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
“明儿一早,我来接你。”
他终于说服了自己。
阿蛮不是普通姑娘,若是自己再动怒,只怕她真的会从此离的远远的,再也不会靠近。
至于衣服礼仪嘛......
没关系,左右都是他的人,等以后离不开他了,一定要好好的寻个女官,仔细的教教她规矩。
临走之前却不忘交代:“睡前记得将门给锁好,另外。”
他转过头,视线飞快的将她身上曲线扫视一遍,面色微红口气却很不悦:“这身衣服,以后别再穿了。”
说罢,拂袖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阿蛮。
“什么啊。”
她望着紧闭的门,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物,莫名其妙:“我的衣服怎么了?”
心中决定不管他,可是想起齐睿刚才那似乎要吃人的眼神之后,还是默默的换了一身。
我才不是在乎他呢,我是怕他别半夜又闯进来。
阿蛮在心底腹诽,之后插上门栓,重新躺回床上。
美好遐想被齐睿打破之后,失了兴致,再也找不到刚刚如梦幻泡沫一般的美感。阿蛮翻来覆去,最终,在一声叹息中,进入了甜美的梦想。
一夜无眠。
第二日清晨,她梳洗后,手指在卫瑄送来的襦裙上划过,脑中却闪现出齐睿那张黑脸和带着怒气的话。
“明日我来接你。”
切!
阿蛮在心中不屑:哪个要你来接,若非为了他,我才不愿意陪着你胡闹呢。
可手指却在那件漂亮的襦裙上划过,选择了一旁自己原本的粗布衫子。
我才不是怕他,我只是免得在多生是非。
换好衣裳的阿蛮走出房门,一边走一边在心底祷念,希望齐睿今日有事不在,或者是睡过头了。或者再犯病,别来找自己。
可目光在看到长廊尽头那人之后,瞬间气馁。
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走上前,恹恹的打了个招呼:“早”
齐睿今日穿的是一身湛蓝色衣袍,除去布料不谈,两人身上的颜色倒是出奇的搭配。
昨日还残存的不悦,也因为这个意外,而稍微好了一些。
他原本是斜靠在栏杆,一只脚虚立着重心都靠在一边,看着对面少女慢慢吞吞的走来。
在看清楚衣服样式之后,低落的心情瞬间好了一些,扬着眉毛问:“换过来了?”
“嗯。”阿蛮真不知道他为何在一件衣裳上纠结这么久,不过还是老老实实道:“那衣裳穿着舒服,但是却不怎么方便。”
可不是?
卫瑄送来的都是卫国最时兴的样式,美则美矣,可华而不实。广袖阔领,裙据拖地,阿蛮觉得这一天下来,估计白衣都成乌的了。
就连昨日那一身,也是因为料子舒服,被她睡觉时穿着。
齐睿原本还想再讥讽几句,可见她认认真真的小脸,那些伤人心的冷言酷语,竟然梗在喉中,说不出来。
目光下移,看了看她身上的粗布衫子,微微皱起眉头。
前两日未曾察觉,她竟然穿的这般差。
齐睿可没忽视昨晚阿蛮那依依不舍的眼神。也难怪她跟得了宝贝一般,瞧她现在身上穿的粗麻,就连齐国贫民百姓,都很少会穿这种料子。
一来是粗重不美观,二来是此物穿久了,特别的扎。尤其在炎炎夏日,汗渍浸泡之后,衣服上会起一层汗碱,从外面看,跟脏了一大块儿般的扎眼。
“走吧。”
阿蛮这会儿也在心里做着思想斗争,陡然听他这么一说,抬起头,愣愣道:“去哪儿?”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片茫然,不仅令他心头一松,起了几分戏弄心思。板着脸:“总之不会将你卖掉。”
说罢,拉着她的衣袖,不由分说,像楼下走去。
两人出了大门,他才松开,阿蛮得了自由,一边整理自己身侧的衫子,一边道:“也好,就怕咱们站在一起,人家要买的另有其人。”
她原意是说齐睿是个没脑子的,自己怎么也比他聪明。可听在另一人耳中,则另有深意了。
“你也知道自愧不如?”
齐睿瞟了她一眼,忽然心情大好,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吧,我会留着你的。虽然你又笨又傻,还经常惹我生气,不过,瞧在你还有自知之明上,前面那些,都可以忽略不计。”
......
阿蛮忽然萌生一个想法,真应该叫介琰瞧瞧齐睿的。
从前他总是气急败坏的翘着山羊胡骂自己劣徒,若是他当年捡回去的孩子是齐睿,这会儿估计坟头草都两尺高了吧。
想象着介琰和齐睿两人在碧山上的鸡飞狗跳生活,阿蛮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他侧目看着身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拧眉不悦:“现在是用微笑还掩饰自己的尴尬吗?”
话虽如此,唇角却不自觉的跟着上扬。
阿蛮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决心不搭理他,任由他调侃,反正说累了,也就不说了。
没想到却低估了齐睿的实力。
三姑六婆算什么,此人的唠叨功力绝非一般,阿蛮捧着热乎乎的馒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他说什么就当一只嗡子绕着飞。
只不过,这只蚊子不能打死就是了。
齐睿脚下走着,嘴巴也不闲着,终于在嗡嗡声中,来到一处后,他才褪去话痨本质,又恢复成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贵公子。
阿蛮刚刚啃掉一块儿镜糕,接过齐睿递过来的帕子,胡乱擦了手之后,一抬头看见眼前的牌匾,愣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