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哪儿,还得向公主报备吗?”莫青辞笑得何其讽刺,“公主管好云中城就是,还管我做什么?咱们分开已久,若不是为了浩儿,我早就离开公主府了。”
“这话你都说了多少回?莫青辞,我到底哪儿做错了?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你非得这样对我?无情无义,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什么你难道不懂吗?”容嫣然切齿质问,“莫青辞,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那不是正好吗?彼此的忍耐都到了极限,以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岂非更好?”莫青辞一脸的不在乎,那口气仿佛压根没把容嫣然当成自己的妻子。
容嫣然身子绷直,“你既然如此不在乎,当初就不该和我在一起?”
“我敢吗?”莫青辞问,“你是公主,皇上最宠爱的女儿,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是吗?公主裙下之臣何其之多,当年何必看上我这样的浪荡公子。”
“莫青辞!”容嫣然厉声呵斥,“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嫁入莫家六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冷嘲热讽?没错,我是公主,那又这样?那是我的命,我出身就比任何人高贵。这天下都是我父皇的,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得到的?我知道,你还心心念念着那个贱人,可你也别忘了,那贱人死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们都不可能在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容嫣然觉得浑身都畅快。畅快淋漓,整个人都舒服极了。
莫青辞眸色无温,背过身去不愿多看容嫣然一眼,“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何必旧事重提。”
“旧事重提?”容嫣然笑得蔑然,“那是旧事吗?对你而言,永远都不会过去。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莫青辞,你在外头胡搞我都随着你,但是在公主府你最好给我放老实点。你跟那沈玉莲不清不楚,当我是瞎子吗?在我眼前眉来眼去!”
“你胡言乱语什么?”莫青辞骤然转身,冷然盯着眸色狠戾的容嫣然,“那是我爹的女人,你以为我莫青辞会蠢到动我爹的女人?外头女人那么多,我会傻到吃窝边草?那沈玉莲生得再好,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我莫青辞如今的身份地位,还不屑这样的女人。”
“你最好说到做到!”容嫣然冷笑两声,“否则教我抓住了把柄,别怪我不客气。我动不了你,不代表我不会动她。”
莫青辞轻嗤,“你只管去动,与我何干?还有,容嫣然你最好搞清楚什么妇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连自己的位置都没摆清楚就来颐指气使的对我。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一副怨妇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公主的高贵清雅。充其量,也就是个不识礼数不知大体的泼妇。”
语罢,莫青辞拂袖而去。
“莫青辞你给我站住!”容嫣然气息急促,瞬时捂紧自己的心口,“什么叫泼妇,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除了我,你身边别想有别的女人。我不许你纳妾,自然也不许你在外头养别的女人。你可以去风花雪月,但你最好搞清楚我的喜恶。犯在我手里,那些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怎么,还想要做人彘?”莫青辞冷哼,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去哪?”容嫣然厉喝。
莫青辞拂袖,“行宫!”
金凤急忙上前,快速搀住容嫣然,“公主?公主你怎么样?公主你别激动,身子要紧。”
容嫣然面色煞白,唇色青紫,“马上让人跟着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去了行宫。我不信他,我不信!我总觉得有人要害我,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我。奶娘,你说当年那个贱人,到底死了没有?”
“死了。”金凤轻声宽慰,将容嫣然揽入怀中,轻轻捋着她的脊背,“公主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奶娘吗?当年那贱人已经死得透透的,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即便活下来也只是个残废。所以,公主只管放宽心,有奶娘陪着你,你好好养病莫作胡思乱想。”
“奶娘,我只是觉得好害怕。”容嫣然低语,“我日日夜夜都梦见那张脸,好可怕。”
金凤蹙眉,“许是——要不明日公主去一趟静安寺,让大师给做场法事。近日府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也许公主避一避会好些。”
容嫣然点了点头,“奶娘,你去安排,明日咱们就去静安寺。”
“是!”金凤颔首。
莫青辞确实没去哪儿,真的去了行宫接莫浩回家。毕竟是莫老爷子的意思,莫青辞自然不会违背。
莫浩正跟着容哲修和如意,在书房内学剪纸。如意的脚踝上敷着草药,林慕白端了一小碟松子糖进门,看一眼怎么剪都剪不好的莫浩,不觉笑了笑,“好了,都歇会。”
“这便是你说的松子糖?”容哲修第一个扑上来,抓了一颗松子糖就想往嘴里送,好像生怕旁人抢了去似的。
林慕白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没洗手,怎么能吃呢?”
敢情,以前的洁癖都是装的?平素不是规矩很多吗?对着她,怎么就没那么多规矩了呢?
容哲修嘿嘿一笑,明恒已经端上了脸盆。
两个小屁孩洗手还得戏耍一番,最后袖口都弄得有些湿。
“那现在可以吃了吗?”容哲修歪着小脑袋眼巴巴的问。
林慕白朝着容哲修使了个眼色,容哲修回头望去,容盈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发傻。轻叹一声,容哲修拿着松子糖走到容盈身边,“爹,你尝尝看,小白做的松子糖。”继而回眸看了一眼林慕白,凑到容盈耳畔道,“爹,你试吃看看,就算有毒也先毒死你罢了!爹,你若是害怕,那修儿替你吃如何?”
明恒在旁偷笑,林慕白却沉了脸,这臭小子——真当让人哭笑不得。拿了松子糖,林慕白笑道,“浩儿,来!”
听得这话,容哲修快速将松子糖塞进容盈的嘴里,急忙转身,直接抢走了林慕白手中的白色瓷盅,“都是我的,谁都不能抢!小白,这是你答应过我的,怎么能给别人吃?”
“浩儿是弟弟,兄弟两个得平分,谁也不能抢。”林慕白伸手,“拿回来,我来分。”
容哲修想了想,快速拿了一颗塞进嘴里,这才将手中的瓷盅还给林慕白,“不许偏心。”
“偏也是偏你,谁让你是小祖宗。”林慕白笑骂,三个人围着桌案,开始分松子糖。你一颗我一颗,一人几个先尝着,剩下的——林慕白盖上瓷盅。
“为何不分完?你是想独吞!”容哲修撅着嘴,一脸的不情愿,稚气十足。
“一次性吃那么多,不怕牙疼吗?”林慕白一本正经,“每日少吃点,哪能一下子吃完。小孩子,不能吃那么多糖,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那么多废话。”容哲修吃着松子糖,嫌弃的瞥了林慕白一眼,可把一旁的如意和明恒给乐坏了。容哲修平素胡闹惯了,可到了林慕白这里,还真是半点没辙。
明恒有时候想,林慕白的出现,也许就是为了制这个混世魔王的。
外头传来五月的声音,“世子,莫城主来了,在正殿候着,说是来接莫小公子的。”
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容哲修嚼着松子糖,看了一眼莫浩,而后蹙眉望着林慕白。
林慕白抿唇起身,“去看看吧!”说着牵起莫浩的手,“浩儿,你爹来了,咱们过去看看。”
“糖——”莫浩吃着松子糖,抬头望着林慕白。
想了想,林慕白看了容哲修一眼,将瓷盅拿在手中,“浩儿乖,这些松子糖就给你带回去吃,不过可不许吃多,知道吗?”
莫浩乖巧的点着头。
容哲修撇撇嘴,也没再说什么。
众人去了正殿,莫青辞负手而立,早已等候多时。
“爹!”莫浩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而后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莫青辞转身蹲下,欢喜的抱起自己的儿子,“浩儿乖,想爹了没有?”
莫浩摊开掌心,将一颗松子糖塞进莫青辞的嘴里,“爹吃,好吃!姨给的,好吃!”
“真乖。”在儿子脸上轻啄一口,莫青辞转而放下莫浩,朝着容哲修行了浅礼,“世子。”继而望着林慕白,“侧妃有礼。”
林慕白亦微微点头示意,“城主!”
“皇姑姑的病好了吗?”容哲修爬上高椅坐下,随口便问。
“公主的乳母已经过来照顾公主,所以——”莫青辞抚着儿子的脑门,“我来带浩儿回去。”
“皇姑姑身子不适,浩儿留在这里也是不错的选择。”容哲修吃着松子糖,继而笑了笑,“不过既然姑父来带浩儿回去,那我只好放手了。以后姑父有空了,可带着浩儿过来多走走。”
莫青辞颔首,“多谢世子。”蹲身望着自己年幼的儿子,莫青辞惯来僵冷的脸,难得浮现一丝温和的笑靥,“浩儿,爹带你回家好不好?”
“浩儿不要回家。”莫浩摇头。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半晌。
莫青辞垂眉,继而又笑道,“回家,爹陪你玩。”
莫浩还是摇头,“浩儿和世子哥哥一起玩,玩得可高兴了,浩儿不要回去。”
音落,莫青辞抬头望着容哲修和林慕白。
林慕白心下微恙,顾自暗忖:这莫青辞该不会觉得,莫浩不肯回去,是因为他们说了什么吧?孩子是最容易被人灌输某种思想的。
“世子哥哥有自己的事儿,浩儿该回家了。”莫青辞轻叹一声,眼底带着少许微恙,“你难道不想和爹在一起吗?世子哥哥有爹,难道浩儿不要爹了?”
莫浩突然上前,拽着容哲修的手,死活不松手,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世子哥哥,我不要走,世子哥哥——我不回家不回家。我要和哥哥在一起,我不要回家,回家好疼。”
这话一出口,莫青辞的脸上骤然浮现异样的神色,急忙上前抱起了莫浩,“浩儿,不许这样不懂事。好了,别哭了,爹带你回家。”
“我不要回家不要回家——”莫浩的挣扎,对莫青辞而言根本不起作用。只是孩子这样哭,林慕白心软了,神情微微焦灼。
“浩儿别哭,你不是喜欢吃松子糖吗?如果浩儿乖乖的,下次来的时候,我就给你做更多松子糖,怎么样?”林慕白软语哄着,容色淡然而温柔,“世子哥哥也喜欢吃松子糖,你们到时候还是你一颗我一颗,好不好?”
莫浩狠狠的抽泣两声,直勾勾的盯着林慕白。
林慕白伸手,扬了扬小拇指,“拉钩!”
“拉钩!”莫浩伸出小拇指。
莫青辞蹙眉望着林慕白,他没想到林慕白身为容盈的侧妃,竟然还有这般童趣的一面。平素看着清清冷冷的,实则竟是个热心肠。对着孩子,也能这般耐心。
是故,人不可貌相,果然眼睛是最会骗人的。
看人,还得用心。
抱着装着松子糖的白色瓷盅,莫浩窝在莫青辞怀中,被带了出去。走出正殿的时候,莫浩探出小脑袋,神情黯然的望着站在那儿的容哲修和林慕白,一脸的凄楚可怜。
“世子哥哥?”莫浩喊了一声。
容哲修摆了摆手,“下次我去公主府看你。”
莫浩点头,“我会等你的,世子哥哥。”
一声叹,容哲修撇撇嘴,“可怜了我那一罐松子糖。”而后白了林慕白一眼,“你说留着以后吃的,这下一次性报销了。”
林慕白将手轻柔的搭在他的双肩之上,“男子汉大丈夫,别跟你爹一样,那么小气作甚?浩儿没有兄弟姐妹,如今也就有你做个伴,他舍不得你,你却舍不得一罐松子糖。”
“他也跟我一样,会觉得很孤单?”容哲修抬头。
林慕白点了头,“会。”
“那我以后去找他玩。”容哲修眸色微暗,“我有时候不是真的要跟他抢东西,只是觉得心里不高兴。他比我幸运,爹娘在旁,可我——”他垂着小脑袋,无趣的撇撇嘴,“我不喜欢。”
“干嘛说得自己那么可怜?”林慕白俯身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爹还好好的,如今你有我不是吗?虽然我不是你娘,不过你娘能做的,我都会尽力去做。”
容哲修嫌弃的瞧了她一眼,“你太丑,我怕丢脸。”语罢,一副小大人模样,双手负后,抬步离开。
林慕白笑了笑,转而望着坐在回廊里的容盈,缓步上前坐在他身边。青天白日的,他只能装傻,只能任她欺负,一想到这儿,林慕白还是有些心里窃喜。
“看看你生的好儿子,人精一般。来日他的成就必定在你之上,你还别不服气,至少他比你懂事得多。”林慕白靠着容盈坐着,“你说,将来他长大了必定是第二个你,这般妖孽得遇见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制得住他?”
语罢,林慕白淡淡的笑着,“横竖我这样的,是制不住。”
远远的,苏离傲然伫立,笑得这般寒凉。
“主子您看,青天白日的,恬不知耻。”秋玲愤怒,“便是仗着殿下神志不清,这般的欺凌殿下,实在是该死。”
苏离握紧了袖中的手,面色微白,“我们走!”
“主子?”秋玲一怔。
“眼不见为净。”苏离拂袖而去。
秋玲瞧了李忠原一眼,二人急忙跟上。
苏离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被林慕白和容盈逼疯的。好像这个行宫,这个丈夫,根本就不属于她,她只是个局外人。虽然捷足先登,可最后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为什么呢?
分明是她先来的,为什么她会输得这样惨烈?
她的身份地位乃至于容貌,哪点输给林慕白,可容盈呢?压根没拿正眼看她,好像她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不管容盈是清醒的还是痴傻的,他的眼里心里,从前是白馥,如今是林慕白。
这辈子,从未有过她苏离的一席之地。
输得这么毫无招架之力,让她如何甘心?
一番随意乱走,苏离遇见了容嫣然。彼此一笑,去了雅香居。关上雅阁的房门,彼此一笑落座。小菜美酒,香气四溢。
“你的日子看上去并不好过。”容嫣然道。
苏离笑得勉强,只能重拾自己身为侧妃的端庄之态,“冷暖自知的事情,那算得上好或者不好。不过公主看上去,也是情绪不高。”
容嫣然嗤笑,“大家都半斤八两,当初我说过皇兄不适合你,你偏不信,偏要跟他在一起。为了皇兄,你甚至于要与我断绝关系,那么多年的友情因为皇兄,说断就断了。苏离,你后悔吗?”
“后悔做什么?自己做的决定,无论好坏都得自己受着,这话不是公主亲口说的吗?”苏离倒上一杯酒,酒香醇厚,果然是好酒。
闻言,容嫣然微微一怔,苦笑着点头,“是啊,自己受着。自作自受这种事,谁都替代不了。你也是,我也是。”
“莫城主对你不好吗?”苏离问。
“谈不上——好不好。”容嫣然伸手去握酒壶,想了想,又缩了手。林慕白说过,她不能喝酒,否则就等于自寻死路。美酒这东西,你烦恼的时候、欢悦的时候喝一喝倒也罢了,那是助兴的。可若是有了性命之忧,不喝也罢!
苏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想当初何等恣意妄为,可为何如今,你我都这样狼狈?”
“我何时狼狈过?”容嫣然冷飕飕的望着眼前情绪极为低落的苏离,“我是公主,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就是个男人嘛,哼——有什么可惜的。喜欢我的,能从这儿排到京城去,我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是啊,你是公主,什么样的男人都有,可唯独没有真心对你的。”苏离不是傻子,“莫城主看上去清清冷冷的,似乎不怎么高兴。这些年,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容嫣然骤然起身,直接丢了手中的筷子,“苏离,你别太过分。”
说话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道理苏离不是不知道,只不过现在她自己都情绪低落,哪里还顾得了别人的情绪若身边的人都高高兴兴的,那么她就是世上最悲哀的人。只有大家都觉得悲伤了,她才会觉得,自己原来并没有那么失败。
“公主生气了?”苏离抬起微凉的眸子,瞧着眼前的容嫣然,“生气了才好,生气了就证明还活着,至少还有一个人该有的喜怒哀乐。”她笑了,笑得有些悲凉,“可是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不哭不笑,不可大悲大喜。因为我是侧王妃,皇上与皇后娘娘寄予厚望。我要端正自己作为侧妃的仪态,让自己变得优秀一些,足以匹配殿下的威仪。可最后呢?”
“我以为我能守得住,即便得不到他的心,我也能守住他的人。可一个没防备,林慕白就出现了。她的出现,打破了我所有的梦。殿下竟然着了魔似的,就跟着她走了,你说这是为什么?林慕白就那么好吗?论身份地位,论容貌我哪里输给她?为什么?”
容嫣然嗤笑两声,“想知道吗?那我告诉你,原因就是——你以为。所有的事都只是你以为罢了,你以为我皇兄会日久生情会爱上你,你以为只要守住自己的位份就能长久的留在皇兄身边,你以为只要得了父皇母后的喜欢就能一辈子陪着皇兄,你以为没了林慕白你便是独一无二的恭亲王妃。”
“苏离,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所有的事,都是你以为而已。我不知道林慕白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皇兄一个痴傻之人都为之疯狂,甚至抛却了白馥在他心中的残留执念。可我知道,若我是男子,我也不会喜欢你。你没有了自我,所有的一切都围着皇兄转,有意义吗?你还是你吗?”
苏离笑着落泪,“可除了他,我什么都不想要。”
其实,说别人容易,到了自己身上便是一点都不明白了。容嫣然嘲笑着苏离的迷失自我,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转念一想,想起了自己的爱而不得,容嫣然便有些坐不住了,“那你慢慢喝,我还有事,先走了。”语罢,也不等苏离开口,便急急离去。
她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两个怨妇坐在一起,互相吐槽嘲笑着彼此的狼狈与不堪,那是怎样可怕的画面。容嫣然出来的时候面色有些微白,金凤慌忙上前搀扶,“公主?”
“我没事!”容嫣然捂着心口,“城主回去了吗?”
“府中来信,说是已经把小公子带回去了。”金凤低低的开口,“公主,要不要请大夫?”
“不必了。”容嫣然眸色微沉,“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先回府吧!”
“是!”金凤搀着容嫣然快速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苏离一个人,饮酒买醉。望着手中的杯盏,苏离笑得泪流满面,“我到底哪里不好?我对你不好吗?身为女子,为了心爱之人耍点手段算什么?我有错吗?我到底哪儿错了?”
“你没错,错就错在爱错了人。”房门被人打开,有低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熟悉的声音,苏离骤然起身,手中的杯盏瞬时滑落在地,“是你?”俄而疾呼,“秋玲!”
那人笑道,“别喊了,我能进来,就证明你已是孤家寡人。”
苏离眸色一沉,羽睫微微垂落,瞬时跌坐回去,半晌没有吭声。
——————————
容嫣然回去的时候,莫青辞已经带着莫浩回来了,父子两人在花园里有说有笑的嬉闹玩耍。
“浩儿。”容嫣然一声喊,莫浩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莫青辞的身后,紧握着莫青辞的手,这才稍稍探出小脑袋望着面色微冷的容嫣然。
“娘。”莫浩喊得很小声,声若蚊蝇。一双眼睛略带惧怕的盯着眼前的容嫣然,却是攥紧了父亲的手,实在不敢往前走。
容嫣然笑了笑,“过来,到娘这边来。”
金凤蹲下身子,朝着莫浩笑着招手,“小公子过来,快点到你娘的怀里来,来!”
闻言,莫浩抬头望着父亲的容脸,攥紧了父亲莫青辞的手。莫青辞轻叹一声,徐徐蹲下身子,握住了儿子的双肩,“没事的,浩儿,那是你母亲,过去吧!”
莫浩还是犹豫,看了看容嫣然,而后又盯着莫青辞,眸色泛着微微的闪烁之光,“爹,我怕。”
“没事,娘的病好些了,会好好对浩儿的。”莫青辞笑着拂过儿子稚嫩的脸庞,“爹会陪着浩儿的,浩儿放心就是。过去吧!不然,娘该不高兴了。”
听得这话,莫浩乖巧的点了点头,这才缓缓朝着容嫣然走去。
容嫣然抱起莫浩,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好了浩儿,不许再胡闹了,要乖乖的娘亲才会喜欢,明白吗?若是浩儿不乖,娘就——”
“你别吓唬孩子!”莫青辞随即打断了容嫣然的话语,“孩子刚回来,你又想把他吓跑吗?”
“娘,奶娘去哪了?”莫浩眨着眼睛问。
容嫣然的美眸骤然眯起,眸光寸寸冰凉的盯着怀中莫浩,吓得莫浩身子一哆嗦,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容嫣然狠狠的剜了莫青辞一眼,继而似笑非笑的望着怀中的莫浩,“浩儿,以后不许再提奶娘知道吗?”
莫浩不敢吭声,转头望着身后的莫青辞。
“奶娘——”莫浩紧张的白了一张小脸。
“我说过,不许再提奶娘知道吗?她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有奶娘,明白吗?”容嫣然的口吻突然加重,莫浩瞬时被吓得哭出声来。
“浩儿?”莫青辞快速上前,一把抢过莫浩在怀中,狠狠的等着容嫣然,“你疯够了没有,浩儿哪知道轻重。胭脂已经死了,你要撒气就找别人撒去,别撒在我儿子身上。”语罢,莫青辞抱着莫浩掉头就走。
“我就知道,你跟那丫头不清不楚的,我只恨自己当初没有早些将她打死,还瞎了眼的将她留在了浩儿身边,蛊惑了你们父子,让你们父子两个都一心想着她,来与我作对!”容嫣然切齿怒斥。
莫青辞转头,怒目直视,“你胡言乱语什么?人是你招入府中的,也是你安排在浩儿身边的,如今是你打死了她,怎么到头来反倒是我的不是。你简直不可理喻!”
“爹,奶娘睡着了就再也不会醒了,对不对?”莫浩哭着问。
莫青辞心疼的抱着儿子,“没事,奶娘——奶娘只是出远门去了,浩儿别听他人胡言乱语。”
莫浩点了点头,乖巧的将小脑袋窝在莫青辞的怀中,偷瞄着远处眸光寒戾的容嫣然,身子抖了抖。他是真的害怕,好害怕。
远远的,元青定定的站着,不言不语的盯着莫青辞怀中的莫浩。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星半点的声音,到底也只是看着莫家父子越走越远。
金凤轻叹一声,“公主,男人得哄,这样只会让城主越走越远。”
“我控制不住!”容嫣然知道自己如今的状态确实越来越糟,可是——可是,“我只是控制不住!静安寺那边可都安排妥当了?”
“这两日就会做法事,等那边准备好了,公主再过去不迟。”金凤忙道。
容嫣然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我累了,扶我回去。”
金凤颔首,搀着容嫣然往回走。
她确实累了,心累。
夫妻之间形同陌路,有时候比陌生人还要可怕。争吵和争执,已经让他们水火不相容。她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可转念一想,她是公主,是天之骄女。公主怎么可能有错呢?就算有错,也该是他莫青辞的错,她绝对不会有错。
不是吗?
没错!没错!
——————————
精致的雅阁内,酒香四溢。
苏离苦笑两声,“你来做什么?不好好在京城待着,跑到这儿来躲清闲吗?”
“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眉目微抬,男儿血气方刚。杯酒在手,一仰而尽。推杯换盏之间,何其惬意,却在凝眸之时,眸光冽冽,顿生寒意阵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