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白眸色微沉,瞧着容嫣然的面色,心头暗暗犹豫了一阵。容嫣然虽然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是就目前的情绪来看,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躁动,多疑,神气不足。
看样子,这容嫣然病得不轻。
容嫣然没有继续说下去,却突然保持了极度的沉默,好像有些东西锁在脑子里,宁可腐败也不可铺在阳光底下。
“公主!”林慕白轻轻的按住了容嫣然的肩膀,“没事了。”
容嫣然一愣,涣散的眸光逐渐凝聚归元,煞白的脸上浮现出正常的容色,“我没事。”深吸一口气,容嫣然起身,下意识的回避了林慕白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其实有些事,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她苦笑两声,仍旧端起高贵骄傲的姿态,冷飕飕的望着林慕白,“丁香疯了,只是她运气不好。我还活着,所以谁都别想害我。”
丁香?
林慕白微微蹙眉,但也只是在心头暗忖,如今容嫣然的情况,她自然不好多言多语,免得刺激了容嫣然,以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蔷薇疾奔而来,林慕白到嘴的话,只好生生咽下。
“公主,金凤姑姑已经到了。”蔷薇行礼。
容嫣然一怔,灰暗的脸上随即扬起难以遮掩的释然冷笑,“到了?”
“是,此刻人已经进了公主府。”蔷薇俯首。
“回府。”容嫣然拂袖便走,走到亭子外头,这才想起林慕白,转而回头朝着林慕白清清冷冷道,“你先回去吧,我若是有事,会来行宫找你。”
语罢,不容林慕白置喙,容嫣然走得头也不回。
低头,林慕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继而缓步朝着河岸边走去。容盈就坐在柳树下把玩着手中的柳藤球,林慕白轻叹一声,轻柔的坐在容盈身边。想了想,不紧不慢的将头靠在容盈的肩头。
容盈的手,稍稍一滞,却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僵冷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不是我不曾为人母的缘故?为何公主至始至终,都不曾问起浩儿?”她低低的开口,“不怕夜里,孩子认床,会睡不习惯?”
容盈微微握紧手中的柳藤球,一言不发。
林慕白笑了笑,望着碧波万里,“爷,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俄而淡笑道,“我不信,可我却希望这世上有鬼。若是有鬼,你便能见到她了,那样你便能真正的高兴起来。其实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不过我不计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迷不悟。你只管为她执迷不悟,而我的执迷不悟,我自己可以承担。我不会妨碍你,只要你能高高兴兴的,我也会觉得高兴。横竖我——”
她顿了顿,再也没有说下去。
风过柳枝摇曳,空寂无语。
回到行宫的时候,如意已经回来了,“师父?”
“没找到她吗?”林慕白问。
如意摇头,“没有。”
轻叹一声,林慕白望着薄暮西山,那一抹残阳似血,笑得微凉,“暗香虽然莽莽撞撞的,其实很聪明,她若不想让你找到,自然有一千种办法让你找不到她。不必再找了,她若想回来随时都会回来。若不想回来,依着她的性子,十头牛都拽不回。”
语罢,林慕白幽幽转身,神色黯然的走在长长的回廊里。柳色青衫,墨发随风,写尽漪涟万千。
须臾,如意煎好药送到林慕白的房间,“师父,你的药。”
林慕白点了头,“好!”转而道,“我回来的时候替小公子去药铺拿了些药,等他们回来,你知会我一声,我过去看看。”
“世子估摸着都玩疯了,这会子还没回来呢!”如意笑了笑,“那师父歇着,我去那头看看。”
“好!”林慕白笑得淡然,端起了案上那碗药,轻轻吹凉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快速蔓延整个口腔,娇眉瞬时微微蹙起。
眼见着如意出去,五月远远的守在院子里,软榻上传来容盈凉飕飕的声音,“你病了?”
林慕白颔首,“有些风寒。”便忍着苦涩,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面色微红,看上去有些痛苦。
容盈靠着软垫,眸色微沉,“喝的什么药?”
“不是说了吗?只是染了风寒。”语罢,林慕白深吸一口气,转而望着容盈笑了笑,“难不成你希望我将风寒传染给你,你才会相信吗?”
“是吗?”容盈拦了手,“过来。”
林慕白放下药碗,缓步朝着他走过去。青天白日的,她倒不怕容盈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外头还有五月在,若是容盈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他目前的恢复情况,白日里就该低调低调再低调。
轻柔的将林慕白揽入怀中,容盈轻嗅她身上淡雅的荷香,伴随着若隐若现的中药味,“爷给你个方子,无需下药无需施针,专治风寒侵体。”
林慕白一愣,“你何时成了大夫?”
“礼尚往来是应该。”容盈说得煞有其事,而后招了招手。
见状,林慕白便附耳凑上。
他伏在她耳畔,磁柔低语,“夜里出身汗,包你不药而愈。”
面上瞬时臊热,林慕白抬手便是一拳落在他胸口,“没半点正形。”
容盈一笑,随即覆上她的两片朱唇。浅尝辄止过后,指尖微张,探入她漆黑如墨的青丝之中肆意搅动,面上却笑得越发邪魅无双,“嘴上不喜,身体却很诚实。”
林慕白瞪了他一眼,心头明白,与这厮斗嘴只会被他占尽便宜。与其如此,还不如保持沉默,守住阵线才是上上之策。
“白日里说的那些话,可发自肺腑?”他突然问。
林慕白身子一僵,“只有在你装傻的时候,你才能认认真真的听我说话。不是吗?”
“旁人没资格让我闭嘴,但是你有足够的资本,让我聆听。于我于你,你可以肆无忌惮。在我这里,你只管把自己看得最重要。再没有人,能与你相提并论。”他说得很轻,如同指腹温柔掠过眉眼间的力度,仿佛生怕惊了她。他很喜欢她躺在自己的怀里,静静的与自己说这话,相拥在一起,不分不离。
她蹙眉望着他,似乎看不懂,又好似听不懂,只是这样愣愣的看着。看着看着又干笑了一声,继而红了眼眶,却没有一句话语。
他知道,她得懂,只是想不通罢了!
可是有些话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不是不肯告诉你,只怕吓着你。那一次没能握住你的手,这一次我不想再给你逃离的机会。这十指紧扣,只为你烙下三生印记。
说好的不离不弃,不要到了最后,只有我一人守着这该死的承诺,不愿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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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哲修回来的时候,显得不是那么高兴,若生了闷气般耷拉着脑袋,抱着双膝坐在书案前头,一言不发的盯着笔架。风过笔架,吹得笔杆子发出清晰的碰撞之音。容哲修便这样坐着,谁来也不搭理,连明恒也闹不明白,世子爷这是怎么了?
放风筝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一回来就成了这样?
“这是怎么了?”用饭的时候也没见容哲修出来,林慕白自然不放心,赶紧过来瞧一瞧。见着容哲修这副表情,不觉心下不解。
明恒摇摇头,“卑职不知。”
“今儿个出去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林慕白问。
明恒想了想,“出去的时候,世子很高兴。白日里还带着莫小公子去放风筝,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甚是欢喜。”
“那期间,是否发生了什么?”林慕白道。
“期间,卑职只是出去给世子和小公子买了两串糖葫芦,也有奴才守着,没发现什么问题。”明恒尽量回忆,但也不觉这有什么。世子的安全,惯来是周全的。
“你去问问。”林慕白觉得,此间必定有所异样,否则容哲修是不可能有这副表情的,“如意,你先去照顾小公子,我待会过来。”
如意颔首,转身离开。
关上殿门,林慕白缓步走到容哲修身边,“这是怎么了?能否说与我听?”
容哲修不搭理,冷冷的别过头去。
“这是打算不理我?”林慕白瞧着铺开的白纸,“笔墨未曾下,纸上如何有颜色,你说对不对?你憋在心里,那难受的只能是你一个人,是你一个人的秘密,独自承受前因后果。若你说与我听,我便能分担你一般的难受,与你共担,如何?”
容哲修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不语。
“真的不想说?”林慕白笑了笑,“你可知道松子糖?又香又甜的松子糖!我会做松子糖,你想不想尝一尝?再不说话,那我只好做给浩儿吃。”
语罢,林慕白作势起身往外走。
“你说,我娘是不是讨厌我,所以才会离开我。”容哲修终于开了口。
可这句话,却让林慕白心头陡沉,瞬时回眸直视容哲修僵冷的脸,“这话谁告诉你的?”
“还用得着别人告诉我吗?”容哲修眸色发狠,“如果不是嫌弃我,如果不是讨厌我,身为母亲怎么舍得抛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独自离开?人人都说她死了,可事实上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衣冠冢都没有,难道不是因为她与人苟合,所以抛下我了吗?”
林慕白下意识的绷直了身子,“胡言乱语。”
容哲修红了眼眸,“从小我便知道,爹深爱着娘亲。可娘亲若是死了,爹为何不自尽殉情?若是为了我,为何爹不愿理我,最后成了一个傻子?必定是我母亲与人私奔,所以爹一怒之下才会气急攻心,以至于如今的地步。一定是这样!所以每个人都骗我,都瞒着我!”
“若真的是死了,那为何我连祭拜的资格都没有?若真的死了,又何必封锁消息,抹去所有有关于她的一切?这里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再也不相信你们了,我恨她。她就是个贱人,抛夫弃子与人私奔,不贞不洁——”
话未完,只听得一声清晰的脆响,房内陡然一片死寂般的沉静。
林慕白骇然瞪大眸子,望着自己发颤的手,“我——”她怎么、怎么就下手了?他只是个孩子。
容哲修发红的眼睛,狠狠瞪着眼前面色瞬白的林慕白,“你打我?林慕白,你敢打我!”下一刻,容哲修骤然将案上的笔墨纸砚悉数掀翻在地,哗然巨响,伴随着墨砚落地碎裂之音,“来人!来人!”
明恒快速冲进来,“世子?”乍见此情此景,乍见容哲修脸上鲜红的五指印,明恒愣在那里,半晌都不知该如何作为,“这——”
“把她带下去,给我狠狠的打!”容哲修发了疯似的跳下太师椅,见什么砸什么,抬腿间桌椅板凳,花瓶瓷器倒了碎了一地。
寝殿内,极尽狼藉。
如意疾步赶来,当下愣住,“这是怎么了?师父?师父?”如意两声轻唤,这才让林慕白回过神来。
呼吸一滞,林慕白一把拽住容哲修的手,“够了!”
容哲修拼命的想要甩开林慕白的手,可毕竟年岁小,压根无法甩开,倒是林慕白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直接将容哲修紧紧的抱住。当下一声厉喝,“都给我出去!”
明恒惊得身子一哆嗦,往日世子爷发脾气,没个三五日是无法缓冲过来的。今儿这次,看起来更是厉害,抬头见着林慕白发狠的眸,明恒正欲阻止,却被如意快速推出了寝殿。
“世子?”明恒惊呼。
如意关上寝殿大门,挡在了门口,“师父说了,出去!”
“可是世子!”明恒焦灼,“会出事的。”
如意双手掐腰,“世子不需要你,他需要的是一个娘。”
“可林侧妃——”明恒急得团团转。
如意轻叹一声,“师父正在学做一个母亲该做的事。”
明恒一愣。
这是容哲修第一次挨打,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脱了他的裤子,将他的屁股打得火烧般通红。眼泪珠子不断的滚落,容哲修嚎啕大哭。
“你娘若是嫌弃你,何必怀胎十月生你?”
“你娘若是不要你,何不生下你便掐死作罢?”
“你娘若是抛夫弃子,你爹还会如此痛不欲生的苟延残喘吗?”
“你不信自己的母亲,反倒信了别人的挑唆诬赖,你对得起你母亲的生养之恩吗?”
“身为男儿大丈夫,轻信谗言,不辨是非,你说你该不该打?男儿当顶天立地,可你呢?肆意胡为,仗着自己是世子,就这般恣意狠戾,来日那还得了?”
“今日口不择言,也许来日便是祸从口出。如今童言无忌,那么将来呢?”
“你说,你今日是不是错了?”
容哲修抬头,扯着脖子喊,“我没错!”
林慕白打着容哲修的屁股,“你还敢犟!母亲生你,你却直唤贱人,难道还有理了吗?错了没有?”
“没错!”容哲修嘶吼着。
又是一巴掌落在屁股上,林慕白跟着哭出声来,“还敢说没错,今日我便打到你认错为止。”温热的泪,落在容哲修脸上的那一瞬,容哲修哭得更是惨烈。他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林慕白,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的哭着僵持。
这倔脾气,倒是如出一辙。
渐渐的,容哲修止了哭声,剩下的便是无声哽咽。林慕白低头望着容哲修通红的屁股,哭得反倒更凶了些,就像个孩子般,突然间的宣泄了所有情绪。
容哲修愣在那里,半晌没回过神来。
“疼吗?”林慕白泪流满面。
容哲修点了点头,狠狠抽泣两声,“可你哭得比我还凶。”
“我心疼。”林慕白低语,下意识的抱紧了容哲修。心里疼得厉害,就好像自己剜了自己的肉,打的时候疼得鲜血淋漓,这眼泪便再也忍不住。
“小白,你抱抱我,我疼。”容哲修哭着抱紧了林慕白的脖子,“小白——”
“臭小子,平时看你挺机灵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便是如此的蠢钝不堪?”林慕白将容哲修抱在怀里,轻柔的替他拭泪,“这世上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呢?若是真的有,那也必定是狠心的母亲,但绝非是你的母亲。你爹何等人物,能挑上你娘,而且痴心不悔,你娘又怎么可能是如此轻薄的女子?”
容哲修盯着林慕白,“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看看你爹如今的样子,不就是最好的解释吗?若你娘是个不忠的女子,你爹必定不会如此深情下去。他既然喜欢你娘,肯定是因为你娘心善,值得他爱,否则怎么可能生下你这个臭小子?你是你爹和你娘的血脉延续,是你娘所有的希望。不管她是生是死,她离开你必定也是抱着心如刀割的不舍,可也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十月怀胎,你可知道有多辛苦吗?若不是深爱着这个男人,谁愿意拿自己最美的韶华年岁,去赌一场胜负难料的战局?你娘才是与你骨肉相连的人,你岂能轻信他人,而不相信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你说,你是不是该打?也不知是谁乱嚼舌根,这样子作弄你。”林慕白轻叹一声,拭去脸上的泪痕。
容哲修将小脑袋埋进林慕白的怀中,低低而撒娇般的抽泣,“小白,揉揉——疼。”
林慕白泪落无声,温柔的揉着容哲修的屁股,“我下手太重了。”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打我。”他抬起泪眼汪汪的双眼盯着眼前同样泪流满面的林慕白,“小时候,我经常在想,只要我娘能回来,哪怕是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好。好羡慕别的孩子有娘,可以在娘的怀里撒娇,做错了事娘亲还能教训我。可是我——不管我做什么,皇爷爷都说是对的,所有人都怕我,没有人真的关心过我。其实,我只是想要一个娘。能打我能骂我,能陪着我哄着我睡的娘。”
“以后,我哄你睡觉,好不好?”林慕白的眼泪再也没能止住,笑着哭的滋味,真的太难受。
容哲修狠狠点头,伸出小拇指,“我知道很幼稚,可浩儿说拉拉小拇指,才算许过小孩子的承诺,大人也不能反悔。”
林慕白笑着流泪,伸出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就是小黄狗!”容哲修突然就笑了,“小白,不许骗我。”
轻抚着孩子的发髻,林慕白点了点头,“不骗你。”
“你说娘若是真的死了,爹为何还能活着?那么深爱着娘的他——”容哲修半合着眼睛靠在林慕白的怀里,折腾了那么久,他也累了。
深吸一口气,林慕白轻柔的拍着容哲修的脊背,眸色微暗,“也许和你一样,都抱着最后的希望。不管这最后的希望是来自何处,总归是自己给自己的借口。何况你爹也舍不得你,你娘虽然不在了,可你是你娘所有的希望。你爹必定是知道,只要有你在,你娘便一定会回来。母子连心,你娘舍不得你,自然早晚有一日会回到你们的身边来。”
“到时候,小白你呢?”容哲修问。
林慕白抿唇,“到时候,我还是我。”抱紧了怀中的容哲修,林慕白这才问道,“白日里,出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容哲修微微扬起眉睫,“放风筝的时候,我让明恒去帮我和浩儿买糖葫芦,而后有几个孩子在不远处打架。他们说,被欺负的那个孩子,是娘不要的孩子。就因为娘亲与人私奔,才会捏造亡故之事,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他爹才会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妾室。”
“就因为这个?”林慕白蹙眉,“紧紧是这样?”
容哲修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林慕白轻叹一声,“我去看一看浩儿,你先歇一会,待会我再来看你哄你睡觉,如何?”
容哲修撇撇嘴。
林慕白刮了一下他精致的鼻子,“乖,要好好听话。浩儿身上有伤,我去看一看。”
闻言,容哲修骤然盯着林慕白,“你也知道了?”
“对了,浩儿可曾说过,是谁弄的伤?”林慕白问。
容哲修似有些难言之隐,喃喃道,“我昨儿个便发现了浩儿身上有伤,也问过浩儿,他说是皇姑姑打的。可是小白,皇姑姑不是浩儿的娘吗?你说皇姑姑是不是因为浩儿不听话,所以——”他抿唇,“就像你方才那样生气的打了我。”
“你皇姑姑就这么个孩子,寻常肯定不舍得。”林慕白想了想,“我先去看看伤口的位置再说。”
“我与你一道去。”容哲修拽着林慕白的手不放。
见状,林慕白欣慰一笑,“真乖。”
“你别老摸我的头,都给我摸傻了,完了得弄得我跟爹一样笨。”容哲修一脸嫌弃。
进到隔壁寝殿的时候,林慕白已经给浩儿上了点药,都是祛瘀的好药。
“师父。”如意放下手中的药罐,面色微沉,“昨儿个没仔细看,今儿一看才发觉,伤得到处都是,还有些是——”
林慕白掀开被褥,望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乖巧温顺至极的莫浩,当下屏住呼吸,“是铁筷子。”
“这是烙痕。”容哲修瞪大了眼睛,在莫浩的身上,竟然还存着一些火烧烙痕。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容哲修抬头望着林慕白,“小白,你会不会也拿烧红的铁筷子烙我?”
“我会拿针扎你,但烙你——”林慕白面色微冷,指腹缓缓拂过莫浩的脊背,“我自问没那么大的仇恨,对一个孩子下得去这样的手。”
指尖微颤,林慕白瞧了一眼如意,“这伤应该是旧痕,约莫好几日了,绝对不是现在形成。不过这些瘀痕,倒是新的很,想必就是这两日。”
“是公主下的手?”如意不敢窒息。
“又或者,是胭脂。”容哲修想起了那个被打死的婢女,“不过胭脂被打死了。”
林慕白一愣,“什么?”
“就是浩儿失踪的时候,与他一道失踪的乳母胭脂。我去公主府接浩儿的时候,皇姑姑下令,将胭脂乱棍打死作罢!我原想着她是浩儿的乳母,救她一命,但谁知她这样不禁打,还是给打死了。”容哲修眨了眨眼睛,望着莫浩脊背上的伤痕,心里直发毛。
若是胭脂,那就太可怕了。日夜陪在莫浩身边,真是移动刑具。
若是容嫣然,那就更可怕,身为母亲能对孩子下这样的毒手,几乎令人发指。
“如意,哄浩儿歇下。”林慕白已为莫浩探过脉,所幸脉象还算平稳,应无大碍。这些伤,应该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及肺腑内在。只是孩子太小,受伤之时必定疼痛不已,想想都觉得心疼,“我送你回去歇着。”
“背我。”容哲修揉着自己生疼的屁股,将一张小嘴撅的老高。
如意一愣,明恒急忙上前,“世子——”
“小白?”容哲修挑眉看她。
林慕白笑了笑,慢慢蹲下身子,背起了容哲修往外走。她走得很慢,却及时安稳,“以后不许胡闹,好端端的,把我也惹哭了。”
“其实——你若是有孩子,必定会是个好娘亲。”容哲修伏在林慕白的背上,低低的开口。
脚步微微一滞,林慕白笑得勉强,“是吗?”
“小白,如果你是我娘该多好。”容哲修合上眼睛,他实在是太累了。
轻笑一声,童言无忌。
明日——应该出去一趟了,有些事必须有个清楚明白!那些孩子,只怕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吧?会是谁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