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是秦建国的家,不是她和来娣的家。
就算秦建国现在不想结婚,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改变主意,那时她和来娣就得搬出去。
这原本也是她的打算,只是她盼着能在秦家老屋住上两三年,到时政策宽松了,她带着来娣去哪都行。
不过,秦建国已经二十五六了,应该等不了两三年,她还是尽快挣钱,有了钱不管是租房还是建新房都可以。
关键还是挣钱!
第二天早饭后,云溪从家里找了个小背篓,又找把长柄的砍柴刀放入背篓,临走前被秦建国看到,他立刻问道:“你带砍柴刀做什么?”
云溪目光闪了闪,回道:“我去北面的山脚找草药,砍柴刀能防身。”
秦建国的眉头凝起:“若是为我的伤腿采药就不必了,我明天去镇上卫生所拿消炎药。”
云溪笑道:“给你伤腿消肿的草药这片山坡就有,用不着去北面的山。我去那是为了采集些值钱的草药卖到收购站去。”
秦建国闻言默了一会,然后提醒道:“山脚没事,但不可入深山,山里野兽多。”
云溪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有了昨天陈家送来的猪草,来娣一个人就可以照看那二十多头猪,她可以放心去深山碰运气。
至于山脚……她便是忙乎一年可能都挣不来买银针的钱,那可是三百块。
穿村过河,云溪走了约莫一小时才到北面群山的脚下。
扫过山脚,果然没有收获,云溪义无反顾地上山。
山区春夏雨水多,一片乌云飘来就下一场大雨,但在山的另一头或许还是艳阳天,造成了东边下雨西边晴的奇景。
刚入山,云溪就赶上了这么一场雨,她躲在一颗高大的松树下,直到乌云飘走才走了出来,水汽充盈,草木悬着水珠,阳光一照,耀眼的光,彩色的虹,让人如坠仙境。
云溪迷醉了好一会,才终是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寻找名贵草药。
在收购站的草药价目上,她记看到最贵的两味药分别是铁皮石斛和灵芝,这便意味着当地群山里必然有这两味药材。
灵芝自古有“仙草”之称,铁皮石斛也不遑多让,不过这两味药都在海拔千米之上的深山里,寻药之路显然不易。
她从背篓拿出砍柴刀,沿着前人踩出的山路前行,不时用砍柴刀拍打四周草丛一二,惊走其间的蛇虫,也惊得藏在树上的松鼠抱着松子逃走,鸟儿扑腾飞起,发出一声声鸣叫,悦耳之极。
只是刚下过雨,脚下山路泥泽,云溪穿着旧布鞋不时打滑,每到这时,她便会抓住边上的藤蔓借力稳住身形。
山越爬越高,林越来越深,茂盛的草木掩盖了往年踩出的山路,从树叶缝隙中透下来的细碎阳光,照在身上也不怎么热了,云溪估摸着差不多高度了,开始往两旁寻找药草。
此时是五月,正是铁皮石斛生长之季,叶狭长,青绿色;茎直立,圆柱形,里面藏着丰盈的汁水,粗约2-3毫米,长有十厘米左右;这季节也恰是花季,萼片和花瓣黄绿色。
不过这个时节也是漫山野花开放之际,铁皮石斛的花杂加在其中很不显眼。
云溪弯着腰,拨开藤草与野花,在岩石上与树根处慢慢搜寻。
太阳升到中天,又慢慢朝西边滑去,云溪身上沾满了草屑,手背被荆棘划出一道道红痕,但还是没有找到半颗铁皮石斛。
至于灵芝,更是没影。
她揉着酸胀的后腰,抬头望了眼太阳,犹豫着是不是要往上爬一段,余光忽然瞥见南面一块岩石,头皮瞬间发麻。
因为岩石上趴着一只皮毛上带着古钱状黑环的动物,似察觉到她的目光,它睁开眼睛,阳光下,它的瞳孔泛着幽光。
这一瞬,云溪瞳孔紧缩,下意识地想要掉头就跑,但又生生止住,因为一旦掉头逃跑,就会将后背露出,再无幸免,毕竟人是无法跑过豹子的。
心脏剧烈跳动,云溪手脚发凉,她在极力想着如何逃出生天,但大脑一片浆糊,想不出法子,只模糊记得不能惊慌,不能逃,不能低头,不能摆出进攻的姿势。
汗水从额上流下,直流到眼睛里,但她不敢擦,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豹子就会扑过来。
眼睛直直地望着豹子,汗水顺着下巴,啪叽砸在脚面上。
这水滴声仿若一个信号,豹子忽然张开了口,云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手中砍柴刀,豹子却在这时合上了嘴,它打了个呵欠。
而后起身,慢悠悠爬下岩石,朝与她相反的草丛爬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远,及至听不到动静,云溪嗖地蹿到那块岩石,岩石侧面开着一丛黄绿色花朵。
那是铁皮石斛!
遍寻不着的铁皮石斛,居然就长在豹子歇息的岩石侧面,云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在危机关头,依然记挂着采药。
但药材在前,就算怕得要死,她依然冲过去拔了,手在抖,却坚定地拔出来,土都不抖,丢入背篓中,而后,拔腿就跑!
一直跑,顺着山下跑,不知滑到几次,也不知手背划伤几处,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树枝划过脸颊,她不管不顾,只一个劲往下跑,及至前方山路上碰到一人。
是个上山砍柴的老农,望见她急冲下来,立刻避到一旁,又喊住她:“女娃子,你跑啥子呦?可是在上面碰上了啥子东西?”
喊声入耳,云溪一下子醒过神,身体却也随之一软,她连忙扶住边上的松树,大口大口喘气,望见老农一脸好奇地打量她的背篓,她心中一凛,立刻回道:“我没碰上东西,就是看到太阳快落山了,我要赶回家,要是回去晚了,我爹娘要棍子抽我的。”
老农也不知信没信她的话,倒也冲她点头:“女娃子不该单独上山,你赶紧回家去,别让家里人担心。”
云溪谢了老农的提醒,侧身与老农擦身而过,等到看不到老农的身影,立刻蹿入道旁的松树林,捡了一片蘑菇丢入背篓里,严严实实地盖住了篓底的铁皮石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