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筱梦有了心结,何煦再约她,她就有了些吞吞吐吐的不爽快。
何煦说:“你怎么了?不舒服?”
“嗯,有点,天热了,不太想出去。”郁筱梦一手握着电话,伸出一根指头敲着键盘的空格键,小光标一格一格的往后退去,仿佛永无止境。
“出来吧出来吧,我找到一家很有意思的店。保证清凉!”何煦坚持到底,他的声音很有感召力。
郁筱梦无声轻叹,何煦总是这样,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在公司派头十足的成功人士形象,可私底下还会傍着你撒娇:“好吧。”她答应的有点勉强,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感触,若不是之间这么多纠葛,往日何煦喊她,她肯定如小鸟一样,欢快的拍着翅膀飞去。
可如今,她多了顾虑,自然就少了爽快。
“带上林林。”何煦又嘱咐一句。
何煦带她们去的是一家粤菜馆,里面的海鲜和刺身很出名,还有砂锅粥。来的还早,吃饭的人不多,空调霸气的很,确实清凉感十足。三个人坐定,何煦很快点好了菜,这也算是他的一个优点,郁筱梦是个懒人,虽然爱吃,却怕点菜,她觉得点菜是相当痛苦的事,所谓众口难调,不光要自己爱吃,还要考虑他人,看菜单的短短时间,脑筋就要转的飞快,辛辛苦苦点好了,还生怕不合别人的胃口。
而何煦就不一样了,他点菜的时候又快又好,饭店的招牌菜,做得好的菜,自己爱吃的,别人爱吃的,他都能快速的选单,花样和口味都能考虑到,连站在一旁的服务员都很满意。于是,郁筱梦只要是跟他出来吃饭,肯定是做甩手掌柜的。
何煦今天点了四个菜,一份卤水拼盘,还点了一份生滚虾粥。郝林林嚷着要喝鲜榨的果汁,何煦没答应,嘱咐服务员拿了一小盒酸奶过来。
“林林,记住啊,叔叔跟你说,鲜榨的果汁千万别喝。”他好声好气。
一直没什么心情说话的郁筱梦倒是开口了:“为什么?”
“反正我有做餐饮的朋友,出去吃饭,他们是不点鲜榨果汁的。”何煦笑笑。
郁筱梦默然。
菜还没上来,郝林林嚷着要去大厅里看鱼,粤菜馆主打海鲜,大厅里有一大片透明鱼缸,里面有各式活鱼、活虾、海蟹、海贝,加上氧气管不停的吐泡泡,小孩子看了很感兴趣。郁筱梦嘱咐她小心点,郝林林就跟小兔子一样蹦了出去。
看着郝林林欢快的背影,郁筱梦感叹:“还是小孩子好,天真无邪的。没心思,没负担。”
“你有心思跟负担么?”何煦喝了一口茶,抬头问。
郁筱梦卡住,再次沉默。
“筱梦,你是不是有顾虑了?”何煦轻声的问。
“是。”郁筱梦如实回答,她不想骗何煦,也不想骗自己。她也深知,自己那点道行,根本骗不了谁。
“你顾虑什么?仁娟还是我爸是谁?”何煦垂下眼睑,眼神有些游离,从郁筱梦的角度看去,此刻的何煦特别的无辜,他的睫毛挺长的,眼睛线条优美柔和,让人不禁嫉妒。
郁筱梦不做声,心里虚得很。
一会,见她没开口的意思,何煦按捺不住:“筱梦!郁筱梦!”语气中有不满,又有点怒气。
郁筱梦被他吓了一跳,何煦已经很长时间没用这种口气同她说话了,以至于一瞬间她怀疑自己穿越到了过去,定了定神:“你喊什么?我听得见!”
“你听见我问什么了?”何煦提高声音。
“我听见了!”郁筱梦也很大声。
看着郁筱梦剑拔弩张的模样,何煦一下子笑了起来:“对嘛,这才像郁筱梦!”
郁筱梦一愣,在看自己,挺直着后背,双手五指分开,平平的放在胸前的桌子上,完全是一副准备吵架的预备式,一下子想到那些骂街的泼妇,心里好笑,也松了下来。
“何煦……我觉得,我们两个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精神一松,心里想的,也自然的说出了口。
何煦一愣,他似乎没想到郁筱梦会这样说,又似乎料到,却有些突然:“为什么?”
“因为我的初恋女友郝仁娟是你的前任小姑子?还是因为我生父是韩功远?”他的声音里明显有些烦躁。
“两者都有。”郁筱梦老老实实的回答,只是眼神淡得跟水一样。
“我和郝仁娟是过去的事了,你有什么放不下的?至于我爸是谁,对我们没有丝毫影响。他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是何煦,何建平的儿子。这些有关系吗?”何煦看着郁筱梦那一双沉得如潭水的眸子,他有点害怕这样的她,总觉得似乎马上要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何煦彻底失了镇定,开始心慌。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郁筱梦的手,却被郁筱梦躲开:“何煦,只是先分开一段时间,我想静一静,每天在公司看见你,下班了还看见你,我想要点自己的空间。”
“而且,我的作品已经进决赛了,会有现场设计剪裁这些环节,我想定下心来,好好比赛。这些,都需要大量而独立的时间和空间。”郁筱梦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隐隐的痛,她知道,这种痛,叫做口是心非。
看着面不改色的郁筱梦,何煦的眼神在瞬间黯然,仿佛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及无辜又无奈,他想了很久,终于开口:“郁筱梦。”
他的声音很沉,失了温度,有点冷。
“郁筱梦,我可以离你远一点。可是你想离开我了,不是吗?”他问。
郁筱梦的心一抽,仿佛进了冰水,猛地缩紧。
“我每天都想看到你,恨不得搬张桌子到你的旁边一起办公,下了班我就想喊你出来,哪怕什么也不做,这样看见你,就很心安。可是你竟然说要分开一段时间……”他止住,不说话,定了定,无奈的笑了起来:“其实你不用这样顾虑我。”
“想分手,你可以直接说。何必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何煦终于抬起眼,眼神里有迷茫,有无奈,有说不出的爱恨交织。
郁筱梦仿佛是气球,被人一指戳破,分手,这两个字听起来怎么那么刺耳?怎么那么疼?怎么那么锋利?这是自己想要的?这话从何煦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如此说不出的别扭?仿佛是一把锯子,一把一把拉在她的心上。
何煦吸了一口气,站起身:“算了,郁筱梦,你真残忍。”
看着何煦受伤的表情,郁筱梦真真的觉得自己成了侩子手,抹杀了何煦脸上本有的快乐。她张着嘴,怔怔的看着何煦起身拉开椅子,走到包间门口,然后转身——
“你为什么不听听你自己心的声音呢?它怎么说的?”何煦惨然一笑,关上门。
看着何煦愤然离去的身影,郁筱梦的周身,陷入一片无际的落寞中。
他们的爱情才刚刚开始,他们的爱情还很脆弱,却在此时,发出了如同玻璃般蜿蜒裂开的声音,碎而细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