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然不希望主帅寇彦卿落到敌军的手里,他们都是寇彦卿的亲兵,在这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他们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尽职尽责,即使被淮南军的箭矢射成刺猬,他们也不愿意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只要他们的战马还可以继续奔跑,他们就可以抵挡一下淮南军的追兵,免得那些杀才冲到主帅寇彦卿的身边。
寇彦卿终于退到了淮河岸边,他转过身看了看战场的形势,只有不足三千人退到了淮河边附近,好在朱景带来的追兵并不太多,而且这些追兵并没有携带那种恐怖的武器,否则,他们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此刻,寇彦卿心如死灰,自己的兵力明显多于淮南军,但却败得这么惨,居然被敌军逼到了淮河岸边,真是岂有此理!
“寇虎,你带着自己的弟兄们殿后,掩护全军渡河,不得有误!其余的弟兄们立刻过河……”寇彦卿沙哑着嗓子对自己的心腹寇虎大声呼喊。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一些早已被淮南军吓破了胆的梁军官兵手忙脚乱地冲向了带着标记的河边,寇彦卿看到这一幕顿时心如刀绞,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这一战败得如此惨烈,实在是出乎寇彦卿的预料,他可以想象得到,回去之后,朱温必定会狠狠地责罚自己。好在他们还没有全军覆没,只要他们安全地渡过淮河,他们就可以沿途再征招一些士兵,这年头,很多没饭吃的人都愿意当兵。
霍邱城虽然未能攻下来,但是寇彦卿完全可以去攻打邻近霍邱城的庐州和寿州,那两座城池的战略地位与霍邱城相比并不逊色,想到这里,寇彦卿这才少了几分内疚,这时,忽然有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和喧哗声从淮河岸边传来。
寇彦卿连忙循声望去,顿时就大吃一惊,原来,那些代表浅水区的标记居然是错的,那里实际上是深水区,许多急于逃命的士兵已经沉入了冰冷的河水中,生死不明。还有些落水的官兵一边在水面上扑腾一边大声呼救,岸边的士兵们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把这些落水的官兵救上岸来。
这样一来,聚拢在淮河岸边的梁军官兵们已经乱成了一团。前面是被淮南军做了手脚的河水标记,后面是杀红了眼的追兵,要不是梁军这些残兵败将的人数依然是占据着明显优势,他们或许就投降了。
“不要再看这些标记了,敌军已经做过手脚了……传我命令,赶紧找到真正的浅水区渡过淮河!”到了这个田地,寇彦卿当然能够猜得到,这一定是霍邱城里守军干的好事,他们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耍了自己一把,真是可恨之极啊……
那些梁军官兵闻言更加惊惧交加,现在,他们根本就无法从容地找到真正的浅水区,淮南军追兵的意图很明确,就是要赶尽杀绝,把他们全部赶到淮河里去!
处于背水一战的险境,梁军官兵不可避免地慌乱了一阵子,当他们见到霍邱城守军的后续部队也冲了上来,好在他们的兵力并不多,自己一方依然占据着明显的优势,他们这才心下稍安,开始有条不紊地寻找水浅的地方渡河,这一刻,他们不得不拼了,他们都知道,如果不能渡过淮河,就会被杀红了眼的霍邱城守军剁成肉泥,即便是他们投降,也未必能保得住性命。
这时,李盛也赶到了这里,他很享受杀戮的感觉,现在,战场的局势一边倒,负责断后的梁军官兵已加支撑不住了,他们不得不一步步后退,在他们的背后,便是争相逃命渡河的袍泽们,为了活下去,有的梁军骑兵甚至开始不顾自己人的性命,即使打破了脑袋也要抢先过河,许多人遭遇了自己人的踩踏,成为了河边的冤魂,淮河边一带成为了修罗场。
“寇将军,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个亲兵对着寇彦卿大声呼喊。
寇彦卿恨得目眦欲裂,他看着一个个麾下的骑兵们惨叫着死去,他的心里在滴血,他不想这么样逃走,可是,一个亲兵趁寇彦卿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用匕首刺了寇彦卿的坐骑一丈乌的屁股里,一丈乌吃痛之下嘶鸣了一声,然后就发疯般地冲进了附近的浅水区,几个倒霉的梁军官兵被一丈乌撞翻,沉入了河水中……
梁军的残兵败将们冒着雨点般射过来的箭矢向淮河对岸逃窜,每次箭雨射来,就有一些官兵会倒下去,然后就沉入水底,河水已经被染成了猩红色,看起来令人触目惊心。
一些嗅到了腐尸味道的乌鸦发出刺耳的叫声,在空中不停地盘旋,它们正在期待着一场盛宴,幸亏这是在冬天,否则,一场瘟疫恐怕是很难避免的。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兵败如山倒的梁军在淮河岸边以及冰冷的河水中留下了几百具尸体之后,寇彦卿终于带着两千多人的残兵败将逃出了生天,到达了淮河的对岸,这时,寇彦卿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麾下的将士们一个个被冻得瑟瑟发抖,寇彦卿也是羞愧难当,不过,寇彦卿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自责,他发现一些淮南军官兵已经下了淮河,寇彦卿不敢耽搁,连忙下令全军立刻向寿州方向进军。
不用寇彦卿催促,他麾下的将士们也在全速行进,经历了这次惨败,原本很轻敌的他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们生怕霍邱城里的守军追上来。寇彦卿铁青着脸,心情沮丧之极,他要把寿州的守军当作出气筒,他要在寿州那里找回面子来。
如果寇彦卿知道霍邱城里的守军下到淮河那片浅水区的目的,他一定会气得吐血,原来,朱景并没有渡河继续穷追不舍的想法,他只是下令让麾下的官兵把那些已经沉入水底或者浮在水面的梁军尸体捞上来,然后,再和战场上的那些梁军尸体聚集在一起,砍下他们的头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