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简儿眼一亮,急忙询问道。作为一位设计师,同时也是这件礼服的设计者,关于这件礼服的问题,没有谁能比托尼*罗伯更具有发言权了。
“在我说出我的主意之前,尊贵的女士,请问您能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在简儿的翻译下,托尼*罗伯特开始了与绣娘的交流。
“当然,您请问。”绣娘点了点头。
“宋说您可以帮我将这条裙子修复,请问您能修复到什么程度?”这是托尼*罗伯特的第一个问题,同时也是最重要的问题。毕竟这条裙子被是被剪坏的,而不是车缝线开线问题。如果留下明显的修复痕迹,那将毫无意义。
“至少你用眼睛看的话完全看不出来,而且就算你用手去摸,除非像我们这样的经过严格训练的绣娘,否则也不可能找得到任何破绽。”绣娘自傲地回答。托尼*罗伯特倒抽了一口寒气,这要不是之前见过绣娘的作品,见识到她那几乎可以说是神乎其技的绣艺,只怕这会托尼*罗伯特就已经直接认为绣娘这是在吹牛了呢。
“等会,要不这样吧,绣娘,你修复一小段破损处给罗伯特看看,这样他才能有一个更直观的感受。”简儿建议道。
“是的,小姐。”绣娘朝简儿轻轻一福身,也不推托,直接从她的绣袋中找出早已经备好的绣线与各种工具来。
而一旁的托尼*罗伯特也没有阻止,正如简儿所言,他确实需要知道绣娘到底可以做到何种程度,以及她修补的速度才能更好地决定他的处理方案。
绣娘拿起裙子,指尖在那被剪开的豁口处轻轻地抚摸着,仔细感受指尖传来的细致触感,然后将裙子拿起,对着阳光左右翻看了几下,像是在观察这面料对阳光的反射又是何种模样。一会儿功夫,像是已经确认了自己所需要的信息,绣娘放下手中的裙子开始在她所带来的那些绣线中翻找了起来,并快就挑出了四、五团与裙子颜色几乎相同的绣线来。
将那几团绣线放到裙子上对比了几下,很快绣娘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一团,一看绣娘所做出的选择,托尼*罗伯特忍不住挑了挑眉毛,用这个线?!好吧,他承认如果单就颜色来看,这团线确实是最贴近他面料的一种线,可是……,用这么粗的线来修复,那针线痕也还明显了吧?如果不是有之前简儿的保证,托尼*罗伯特真有种想要叫停,让绣娘不要再白费功夫的冲动了。
不过,很快托尼*罗伯特就开始幸运,幸好自己没有那么心急,否则他可就错过“好戏”了。
原来绣娘找到同色绣线后,并没有立马穿针引线,而是先抽出一段长短适当的线,绞断,然后用指腹在那线头处轻轻揉搓了一下,接就绣娘拾起一个看起来造型十分奇特的工具在那线头处飞快地挑动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托尼*罗伯特忍不住轻声问道。
“劈线。”绣娘头也没抬地答道。而就在她说话的这阵功夫,一根细得肉眼几乎看不清的丝线就这么被抽了出来,接着就是飞快地穿针引线。
而那瞪着绣娘的手,眼睛都没舍得眨一下的托尼*罗伯特望了望那已经被绣娘弃于一旁的绣线,再看看绣娘拈在指间已经上了线的线丝,再也忍不住了,上帝做证,如果不是看到绣娘做那穿针引线的动作,如果不是刚才他特意移动几次角度,借着那丝线对光线的反射,他还真无法看清那根丝线的存在,这,这简直比蛛丝还细啊。上帝啊,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那个,我,可以摸摸吗?”托尼*罗伯特小心地问道。
“这……”绣娘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不行吗?”托尼*罗伯特满脸失望。
“倒不是不行,而是我手上这丝线因为劈得太细,你握不惯这样的丝是很容易将丝给拉断的。”绣娘轻声解释,倒不是她小气,而是这没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实在很难把握这力道啊。
“那剩下的这根线呢?这根可以摸摸吗?”托尼*罗伯特退而求其次,不死心地道。
望着面前这位那可怜兮兮的,就跟那被抛弃的大狗一般的模样,绣娘倒还真不好意思拒绝了,于是道:“这倒是可以,不过你最好不要摸线头的位置,那是已经劈好的线头。”
“好的,没问题。”托尼*罗伯特就跟朝圣似地小心地碰了碰绣娘置于一旁的绣线,说真的,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绣娘指尖的那根丝线是从这根绣线上抽出来的,他还真没看出这绣线有什么变化,“真是太神奇了,那个,我请问一下吗?您刚才说到劈,那就是说您手中的那根线,不,应该是丝是从这根线上分出来的啰,那么它到底有多细?”
“二十四股线。”绣娘答道。
“什么意思?”托尼*罗伯特表示不明白,不,不应该说是他不明白,而是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因为如果当真是他所想的那样,那就太惊人了。
“一根绣线劈成二十四股,我手上的这是一股。”绣娘答道。这二十四股分线当年的她是分不到的,当年她至多能分出十八股线,就是她的姑姑在最巅峰之时也仅仅能分出二十二股来,别看只差了这两股,这分得越细,对绣艺的要求越高,其难度那可不仅仅是等比增加的,要不是她成为魂修,只怕她终其一身也别想到达这样的高度。
“也就是说,你手上那根丝是这根线的二十四分之一啰?!这,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办到的,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托尼*罗伯特惊呼出声。
“这线分得越细,这修复出来的料子才能越细腻,越不着痕迹。”绣娘答道。
“可是,可是分得这么细,你看得清这线吗?”托尼*罗伯特忍不住伸手比划了一下,上帝做证,哪怕他离得这么近,如果不借助反光,也很难看清这丝线的存在,这看都看不清了,那还怎么补?怎么绣?!
“看不清。”绣娘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托尼*罗伯特眨眨眼。
“看不清,可是可以感觉得出来啊!”绣娘笑着道,“用这样的针线不是单靠眼的,感觉更重要,所以一会我补的时候需要绝对的安静,受不得干扰,所以您可不可以……”
“当然,当然,我保持安静,绝对安静!”托尼*罗伯特在自己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再提问了,同时也做了一个绝对干扰的承诺。
绣娘朝托尼*罗伯特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然后也不再说话,低下头,开始认真修复起那裙子来。
望着绣娘那在裙子豁口处不住灵巧舞动的指尖,以及她拈在指尖中闪着点点寒芒的绣花针,还有那虽然看似变化不大,但确实已经缩小了的豁口,托尼*罗伯特眼中简直是异彩连连,这要不是他谨记着之前绣娘说过的,她修复这裙子时需要绝对的专心,绝对的安静,不能受到打扰,此时只怕托尼*罗伯特已经控制不住想要发问了。
劈线,穿针,引线,修补……,绣娘不断地重复着以上的动作,那动作虽说看似机械而重复,可是绣娘指间舞动时所带的那种奇异的韵律感让人移不开眼,而就在绣娘的连番动作之下,礼服那被剪开的豁口之处当真一点一点地“收”了起来。
“小姐请看。”待到用完了一根绣线,绣娘停下了指尖的动作,将那裙子递到了简儿面前。
“绣娘,你,真是厉害!”对着绣娘那缝补之处看了又看,伸手小心地摸了又摸,还真是如绣娘所说,这补过的地方当真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如果不是确定那处之前确实有破口,如果不是亲眼看着那豁口处确实是一点一点慢慢缩小的,简儿还真不不敢相信那处地方是修补过的。果然这术有专攻,对于绣娘这神乎其技的修补术,简儿只能说一个“服”字!
“宋,那个,我,我可以看看吗?”一旁的托尼*罗伯特早已经急得抓耳挠腮,这要不是怕用抢的显得太粗鲁(小海:你是真怕显得粗鲁,还是怕从咱简儿姑娘手中抢东西会得罪了某位大少,再被踢一个四脚朝天?托尼*罗伯特:闭嘴!心里知道就好,干嘛要说出来?!),此时托尼*罗伯特怕早就忍不住动手抢了。
“给!”望着那眼巴巴瞪着自己手中裙子不放的托尼*罗伯特,简儿十分大方地将裙子一递,毕竟对方才是正主儿不是。
“真的完全看不出来!”托尼*罗伯特一脸不可思议。
“真的?我们能看看吗?”托尼*托尼斯以及他们的助理忍不住也跟着蹭了过来,这么神奇的技巧,不强势围观一下怎么行?!
“真的耶!”
“真的完全看不出来!”
“这真的有补过吗?”
“不可思议~”
“摸也摸不出来,真的是完全没有痕迹呢!”又一声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的声音响起。
“真的吗?也让我摸摸看!”又一只大掌伸出来,小心地在那处修补处轻摸起来,“真是太厉害了!”
“这简直就是神迹!”
“没错!没错!”
……
一群人将脑袋挤在一起,摇头晃脑地议论着,虽然已经尽力压低了声音,可是那惊叹声还是不绝于耳。绣娘这边倒没说什么,倒是托尼*罗伯特有些绷不住了……
对付这些家伙托尼*罗伯特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只听到“啪啪啪……”一连串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然后就是几声惊呼痛的声音,显然托尼*罗伯特这几巴掌可一点没留情。
“疼!”
“该死的,罗伯特你在干什么?!”
没有理会几人的抗议,将那几只毛手给拍掉后,托尼*罗伯特毫不客气地将那裙子给“抢”了回来,小心地捧在手心里,然后再恭恭敬敬地递回给绣娘。然后才站直了身才,一脸鄙视地望着自家那人不让人省心的弟弟,还有那些同样不够靠谱儿的助理们。
“你们还敢问我干什么?!瞧你们那毛手毛脚的样子,这要是又将我的裙子给摸坏了可怎么办?!”这说话间,托尼*罗伯特还不忘朝这几位丢出一个鄙视的小眼神儿,真是的,没见自己这个正主儿都没敢多碰,就怕他一个手粗不仔细又给拉坏了吗?面前这几个家伙倒好,还真是够不客气的啊,这要不是自己动作够快,及时阻止,说不得这几个家伙就想动手拉拉看了!简直主过分了有木有?!
“放心吧,虽说经过修补,可是这补得尚算结实,只要不是有意用力拉拽,它没那么容易被再次拉开的。”绣娘掩着小嘴,笑弯了眉眼。
如果这一拉就破,一拽就断,跟个豆腐脑儿一般脆弱,那还叫修补吗?要知道别看她是分的二十四股线补的,那劈开的丝线看似纤细,可是这层层叠织之下,其结实程度可不比原来的料子差,甚至还更扎实在些。就像她说的,只要不是故意用力撕扯,那根本就不可能再次将之拽开。
“那也不行!这些家伙太粗鲁了,还是小心为妙!”托尼*罗伯特依旧用力将自个的脑袋给摇成波浪鼓一般,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自己这礼服的安全,还是将它跟那些个不靠谱家的危险份子给隔离开来才好。
绣娘也没再劝,反正这托尼*罗伯特才是主家,她只是听从小姐的命令来帮忙的外人而已,只主家想怎么做,没有她一个外人置喙的余地。但不可否认的,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重视与保护还是挻让人暖心的。
“好了,绣娘修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现在,罗伯特又是何打算呢?”简儿插言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