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幽深的目光射进了红鸾眼中,让红鸾的真诚很快躲进了眼底,视线不再看向皇上。
深深叹了口气,才缓缓道:“朕最近遇见一个女子,跟朕年轻时最疼爱的妃子长得太像!”
红鸾暗暗惊讶,最近一段时间在传皇上要封冷家大小姐,难不成就是冷霜玲?
只听皇上又道:“但是当年这妃子死得太过蹊跷,朕又担心后面有什么事情会变得不受控制,所以很是困惑呀,万一哪一天真是压不住事实了……”
红鸾淡淡笑着:“所以皇上是想给那个女子幸福,但是又担心她知道真相后会难以接受?”
皇上点点头,“朕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不希望真的哪一天,她再受到欺负!”皇上说的人,已然是冷霜玲。
红鸾眼中却是说不出的复杂,她不受皇帝的权势,却不代表其他女子也是,眼下那冷霜玲,跟她差不多的年岁,却要嫁给比自己足足大了两轮的皇上,真实心情可见一斑。
“皇上何苦这样说,若是真相,早晚都可能有面世的那一天。”
皇上的眼睛突然间认真对上红鸾,“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相早晚都有面世的那一天,就看掩藏真相的人究竟想要怎样了,又舍得花怎样的成本。
红鸾点点头。
“朕……朕希望能够给她幸福而已!”皇上轻声呢喃,声音虽然小,但还是一字不落的装进了红鸾耳朵。
“皇上想要对之好的人,是从前的妃子还是现在那位姑娘呢?”红鸾突然问道。
皇上一愣,不明所以。
红鸾淡淡笑着,“若是皇上觉得喜欢的是现在的姑娘,红鸾祝福皇上!”
皇上面上的表情因为红鸾所说的这么一句不算祝福的祝福最终变色,茶杯放在茶几上人已经站了起来,“朕改日再来看你吧!”说着竟然扬身而去。
章宣连忙迫不急的跟了上去。
“让朕一个人走走,你先下去吧!”看见章宣追上来,皇上停下了脚步,连着他身后的一种太监一起打发了下去。
皇上的命令是绝对不能违抗的,尽管午后的阳光浓烈,但章宣还是转身轻叹,带着太监很快消失在御花园中。
而留下来的皇帝,顺这御花园的主道一直走,灰色的地砖的尽头,万紫嫣红之后,居然是已经被冷落了很多年的子矜殿!
昔日这里门楣似火,来来往往的人,光是他知道的都多得不多了,甚至一度超越了皇后在后宫之中的威望,但是自从那个明媚如火的女子过世后,这里便再也没有人踏足。
也再没有人,住进过这里。
因此,当皇帝推门进去,迎面扑来的不是围墙外面的花香,而是一股浓浓的陈腐、被冷落的味道。
多久没有被人记起,就被冷落了多少年。
即使是见遍了女人的皇帝,望着眼前的景致还是忍不住触目惊情。
馨妃死相是他心中的大忌,一般不会让人提及,所以这么多年来,即使是子矜殿,竟然也没有敢于进来打扫一番。
这个女人,最后以最卑微可怜的方式,被人们从记忆中抹去。
推开正殿的大门,对立面的墙上挂着一连串都是仕女图,一个个不消说,都是馨妃当年的画帖,看着这些画帖的活灵活现,倒是真有种馨妃真的活在眼前的错觉。
皇帝眉头深深蹙起,已经好几道褶子挤在额头上,鬓角的白发也已经睁眼可见。
他已经渐渐老去,馨妃却永远活在了如火的年纪。
“皇上……你说将来我们的孩子是像你多一点还是会像我多一点呢?”皇帝目光投向挂在墙上一袭嫩黄色长衫的馨妃,当年,她穿着这样一身儿衣裳问他,然后一边抚摸着自己腹中的胎儿。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却在明阳宫的大火当中,与馨妃一同赴向黄泉,原本是九月的胎儿,却没有等到见世的那一刻。
深深的一口叹息从皇帝口中发出来,仿佛是经过了多年的等待、多年的沉淀,最后才发出了这么一声无奈。
“皇上,你看,这金步摇在我头上还好看吗?是母后送给我的呢!”换上另一张,头顶一个明显的金步摇在风中更显得美人纤弱的身姿更是迷人,往事更是历历在目。
“皇上,我好看吗?”
许是屋子中的光线太过于暗淡,皇帝竟然觉得馨妃的那双大眼,竟然像活过来了似的,朝他笑着眨动,轻灵如一只百灵!
皇帝面上的血色迅速褪去,那双刚刚眨动了的画像,居然再次凭空从他眼前消失,墙壁上只剩下一张空白的画卷,上面的人……居然不见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章宣没有在身边,这里又是子矜殿深处,整个院子多年没有休整,俨然已经荒芜得像是一片废弃的园子。幽深,光线暗淡。
兴许正是因为这里光线的问题,皇帝颤动的面颊在一切的静寂中都显得太过突兀。
或者说,他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太多年的时光过去,子矜殿还是在御花园深处,算不得偏远,但即使冷宫都会有人打扫,子矜殿却从未有人问津。
“皇上,你想起我了吗?”淡淡的声音似乎是叹息,又像是自说自话,在大殿里面慢慢传开,因为太过空旷,那声音便绵长得传散到每一个角落,无止无休。
皇帝的平静终于再也端不住,如果刚才画像是他看花了眼,那么现在……是幻听了吗?
但是这终究是大白天,又是从前枕边的女人。
剑眉一挑,威严始终围绕在皇帝身上,“你是谁,给朕出来!”不好的预感在叫嚣,但他是真龙天子,受万人敬仰的皇帝!
一片静谧,如一面平静的湖水,一点波纹都不见得能够添上。
额头上已然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半响没有等到声音出现,皇帝才伸手抹掉汗珠,转身欲快点走出这邪门的地方。
“皇上,为什么才来就要走呢?这么多年没有来看过馨儿跟孩子了呀!”身后又是一声幽怨的女声,还自称馨儿!
皇帝迈出门槛的腿僵硬的放下来不是收回去更不是,身后仿若一股冷风在哗啦啦的吹,吹得他五脏六腑都是冰雪遍野。
只有馨妃敢在他身边以名字自称,其余的女人,莫不是都自唤做臣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