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要同时宣布的事情,完全跟沈耘在这一年当中严谨的作风不一样。
沈耘没有继续卖关子,战士们的好奇他已经看在眼里。
“到了年底,咱们在欢度佳节的时候,当然也要对过去一年涌现的先进人物表彰一下,也好让你们在欢快的节日气氛里,不忘责任和使命。”
“但是呢,今天办法奖状的人可不是我跟教导员。为了让你们提提精神,我们专门请了一批嘉宾过来。”
还请了嘉宾?战士们瞬间扭头看向门口的地方。那灯光暗淡的地方,此时却只有夜风吹过的声音,除此之外,更无半点痕迹和声响。
沈耘和苏恩阳一直在营造神秘气氛,现在看来,已经成功了。
向苏恩阳点点头,看着他走上台来,沈耘则下台走出门,在战士们好奇的眼神中转身离开。
营长和教导员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大家伙非常好奇。此时他们只想快点颁发奖状,然后让嘉宾快点走出来,这样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人感觉有些心坐立不安。
转身来到隔壁的沈耘,看着早已放下碗筷闲谈的军属们,点头笑道:“现在该各位隆重登场了,不过你们可要当一回颁奖嘉宾。”
从房间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份名单,还有早就准备好的盒子,沈耘看着名单笑了笑:“第一个先进个人,赵明清。赵叔叔还有阿姨,你们拿着这个小盒子和奖状跟我来。”
战士们此时尚在交头接耳,门口的脚步声瞬间让他们安静下来。
重新汇聚的目光中,沈耘带着赵明清的父母缓缓走进来。
跟战友们一起好奇的赵明清在这个时候瞬间愣住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父母,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出现在自己面前。
喧哗的活动室里,赵明清的眼中只有那双在数百人的人群中不停搜寻着他身影的老人家。
看着父亲依旧健壮的身体,还有母亲又添了几道皱纹的模样,赵明清身体颤抖着,也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忽然一酸,大好的男儿级这样落下泪来。
赵明清的父母不知道赵明清在哪里,可是沈耘知道。
沈耘一直在观察,在等。他在看赵明清看到父母的时候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动作,而结果——沈耘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二营的这些战士了。
在这种强烈的亲情面前,他们至少还保持着理智,即便是在晚会期间,依旧可以考量队列纪律。
军人不是机器,当然要有感情。
事实上就算赵明清情不自禁冲出来也在沈耘的预料范围之内,但是现在赵明清的表现还是让他看到了二营在纪律方面的成绩。
“这两位家长,我不做过多介绍。叔叔阿姨,你们来宣读奖状吧。”
搀着两人上了拳击台,沈耘与苏恩阳对视一眼,相继退到这对夫妇身后不远的地方。
在走进这间活动室之前还谈笑风生的夫妇,此时握着一张薄薄的奖状,却宛如握着重如千钧的山岳。
缓缓将这张纸打开,两双手很是小心地扯着四个拐角,夫妻俩相互看了看,这才由赵明清的母亲徐徐念道:
“赵明清同志,鉴于你在上一年度训练认真,成绩优异,特授予你第十二集团军第二装甲师六团二营年度优秀士兵称号。以兹鼓励。”
只是营级的优秀称号,可是赵明清的父母已经非常满足了。
这一趟被专门请来,不仅能够看到思念已久的儿子,还能够看着他从自己手里接过属于他的荣誉,夫妻俩心里对沈耘和苏恩阳的感激更深了。
赵明清此时已经擦干了泪水。
他要笑着从自己父母手里接过奖状,让自己的父母看到,自己在军营里这一年多的时间已经有了非常大的成长和改变。
骤然从人群中起身,这才显得有些突兀。
也直到这个时候,赵明清的父母才真的发现了自己的孩子。
女人家感情丰富,自然想着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儿子搂在怀里。正要准备冲出去的赵明清的妈妈瞬间就被自己的丈夫给拉住,而后她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提醒:
“不要给咱儿子丢人,他已经长大了,能自己上来的。”
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的,可是这位中年男人的身体却有些轻微的颤抖。
严父慈母,说是这样说,可严父对儿女的爱,似乎一点都不会少。只是这种爱经常是内敛的,无声的,是无法让人直观感受到的。
平稳地跨上舞台,看着自己的父母,本来感觉自己会激动到再度哭出来的赵明清,此时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想笑。
是发自内心地想要笑着站在自己父母满前,让他们把奖状交到自己手里。
挺拔的身姿以非常标准的齐步来到夫妻二人面前,湿红的眼眶里呆着笑意,赵明清五指并拢,以最为简洁的路径将手抬起。
一个不比小丫头差多少的军礼让这老两口瞬间笑开了花。
打开手头的盒子,将里边的红花别在自己儿子的胸口,然后用他们能够做到的最为庄重的动作,把那张奖状送到赵明清面前。
“孩子,你长大了。”
一句话,让上台来一直笑着,也准备一直笑着走下去的赵明清忽然就泪水喷涌而出。
但这种泪水可不是软弱的表现,战士们也不会因为流泪,就会小看了赵明清。
军人的身份让他们担负了更多的国家责任,这是他们的荣耀。但正因为这样,在家庭责任方面他们亏欠了太多太多。
如果泪水能够将这些亏欠填满,那么他们愿意将自己这些年所有的泪水都倾泻在亲情这个让他们深埋心底的感情里。
热烈的掌声瞬间爆发,强烈的声浪将原本还弥散在空气中浓香的饺子味道取而代之,成为这座宽阔的活动室里最为主要的成分。
而在这样的掌声中,战士们也开始期待,接下来到底会是谁的家长,成为下一个走进那扇门的人。
当赵明清和他的父母被安排到第一排的空桌上时,战士们的脑袋继续盯在那灯光昏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