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了?哎……你们快点!快点!”杏雨催促着旁边的人,拿来了热的丝帕绸缎,按在沈安嫣脸上。
沈安嫣疼的有些麻木。
“拿铜镜来……”沈安嫣开口吩咐道,牵动了脸上的伤口。
“小姐……你确定要看?不如……还是别……”芷书上前劝阻道。
“我看看情况,这痛感不对劲,得拿药物治一下。”沈安嫣眼神暗了暗,这么大的暴雪,沈安嫣被困在屋内,所有人都被困在屋内,哪里请的来大夫。
“对!药物,得用药物,奴婢去找大夫!”司琴反应过来,急忙往外跑去。
“你出不去的……”沈安嫣话音还没落,司琴就已经出了内阁,往门外跑去。沈安嫣听见了动静,很明显,司琴才开门,就又被吹了回来。
“这……好像出不去啊……”芷书看着外面,担忧的道。
“恐怕是的。”杏雨道,随后问道,“小姐,阁里有什么药物可以用吗?”
沈安嫣闭了闭眼,众人都看着沈安嫣,希望沈安嫣回想出什么。沈安嫣睁开眼,看了看周围,最后将目标锁定在桌上的那盒药膏上。
“小姐,你要擦这个吗?”杏雨问道,走向桌边,拿起盒子。
沈安嫣沉默了一下,随后道:“阁里似乎并没有能治脸的,只有这个东西了。”
“那您要擦这个吗?”杏雨问道。
沈安嫣沉默,看了看周围,心里乱麻一样的思路终于有了些许的突破。接过杏雨递来的东西,精巧的盒子,里面淡蓝色的药膏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沈安嫣凑上去,闻了闻,一如往常。
沈安嫣拔下头上的银钗,用银钗挑了一些药膏出来,所有人屏气凝神,看着沈安嫣的动作。半晌之后,银钗开始发生变化,尖端开始发黑。沈安嫣挑的只是一小点,所以变化并不是很大。可是,那抹焦黑色依旧刺眼。
旁边的人都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出的看着这一幕,都往旁边推了推,生怕这可怕的东西沾到了自己的脸上。
“小姐,给你换一下帕子吧。”旁边的婢女上前,端着一盆热水,里面浸着丝滑柔顺的帕子。
沈安嫣将脸上已经温了的帕子拿下来,帕子上得血迹让沈安嫣看的触目惊心,还有些黑色的块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能是血块,也可能是……
“芷书,铜镜给我。”沈安嫣的右脸没有了滚烫的丝绸的隔离,与相较冰凉的空气接触,更是疼的不行,犹如撕裂一般。
芷书匆匆上前,将铜镜拿到沈安嫣面前。沈安嫣抬眼,侧脸,想看自己的右脸,还没看完成,沈安嫣就被震撼住了,黑红色的血肉绽开一般,犹如烧伤或者炸伤,还搂着脓血,肉一片片的往外翻,沈安嫣的右脸被腐蚀着。全然一副腐烂了的样子。
腐烂了的脸。
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恐怖的残疾。该受到怎样大的歧视。
难道是夜秋倪?
她……是怎么把毒下到药膏里的?
沈安嫣脑里一闪,思路仿佛灵光一现,有什么东西被串联了起来。
这是一闪而过,沈安嫣还来不及细思,就被有一阵疼痛覆盖。
沈安嫣看着脸的情况,艰难的开口道:“不能再敷了,伤口需要透气!”
说把沈安嫣把手上的帕子丢开。
沈安嫣思路飞快的转着,想找出一个方法。
不敷起来,就会疼的锥心刺骨。
“那这药膏?”杏雨接过沈安嫣手中的药膏,小心翼翼,不敢沾到分毫。将盒子盖起来,朝沈安嫣询问道,“奴婢丢掉它?这个药膏太危险了!”
沈安嫣疼的面部扭曲,眉毛鼻子都拧成一团,表情狰狞,似在忍受。
“不用。”沈安嫣朱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声音微小却坚定,带着冷漠和绝情,因为此时在沈安嫣的心里,已经下定决心让那个人付出一样惨痛的代价。
下肚的人,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啊?那万一不小心沾到了可怎么办?这怎么说也是毒药啊!”杏雨道,劝沈安嫣丢掉。
“留着当证据,我会找到这个人的。”沈安嫣艰难的说完了一句完整的话,喘着气。
杏雨点点头,将盒子拿走收好。
沈安嫣看着脸上的伤口,皱眉。闭上眼睛,回忆自己所知道的医理。
毒,这是毒。
却不知道是什么毒,知道了,也不一定找得出对应的解药来。
真的,医药书上甚少有治理女子容貌的章节,特别是这种旷世医书,更是只收纳那些所谓的“有用”毒东西。女子的容貌,哪里轮得到旷世神医来治理。
不过沈安嫣觉得,还是乔坚喻抄府收来的那本并不算好,所谓在真正妙手回春的大夫眼里,众生皆是平等,所以,沈安嫣觉得,那本江湖流传的《神医药典》里,肯定是有解决的办法。
不过,沈安嫣连自己这辈子能不能见过《神医药典》一面,甚至知道它的下落,都是未知之数,要找一位研读过那本书的大夫,还要让那位大夫肯帮自己治疗。那肯定是天方夜谭。
沈安嫣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奇迹,也不是因为沈安嫣没有希望,只是因为想这些东西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就算沈安嫣现在就能找到那名大夫,等沈安嫣派人去请,等大夫从着大雪天赶来,自己的脸早就溃烂的无力回天了吧。一处好皮都没有,就算是华佗再世,也不能治愈,只是能“换皮”而已了吧。世间再世之人,又有几人会“换皮”?
沈安嫣无计可施,脑袋里出现了一道亮光,那是她想出的唯一办法,也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不过真的能不能救这张脸,全看造化了。
沈安嫣起身,杏雨、芷书和刚刚多次尝试却无功而返的司琴等人,都往后退了退,给沈安嫣让路。
“端一盆热水来。”沈安嫣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仔细看了几下,决定还是死马当活马医,试上一试。
但若是失败了,却是深渊。
不过竟然已经这样了,沈安嫣也不怕再更可怕,坐着等死,不是她的风格。
杏雨喊人端来一盆热水,沈安嫣起身,看着那滚烫的热水,没有说话。
“小姐,还需要什么吗?”芷书见沈安嫣没有说话,问道。沈安嫣现在肯定是想处理这个腐烂,皮肤的腐烂,一盆热水又怎么够?芷书业很紧张,她不知道五小姐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是否成败在此一举,还有没有回旋之地,只是,沈安嫣聪明,现在也还保持淡定,估计是有办法了。沈安嫣展现的才智是极其过人的,所以芷书潜意识觉得,沈安嫣会有办法的。
“还有热水吗?在烧着的。”沈安嫣问道。
“还有,还有一盆热水。”司琴答道,“现在就要拿进来吗?”
沈安嫣轻微的摇了摇头,制止,然后道:“不用了,就烧着吧,在哪?带我过去。”
“外阁里。”司琴答道。
沈安嫣操起梳妆台上的一把剪刀,这把剪刀不是平常经常用的,因为这是皇上御赐的百花女奖励,上面珍珠玉石,镶嵌不少,因为太过贵重,所以并没有拿出来使用,只是摆在梳妆台上。
沈安嫣拿着剪刀,司琴帮忙推开门,沈安嫣走到外阁,一位小婢女正蹲在地上烧水,手靠近火,正在取暖,听见推门的声音,抬头看去,看见沈安嫣和一众能待在内阁的婢女。
“小姐。”那位小婢女起身,朝沈安嫣请了一礼,随即看沈安嫣脸上狰狞的伤口,就像是死人腐烂了的皮肉,里面黑焦的肉粒,可怕的让人反胃。这可怕的伤口,已经占据了沈安嫣的小半张脸。
那位婢女惊讶的目瞪口呆,沈安嫣吩咐道:“盖子打开。”
婢女没有反应过来,继续愣着,芷书“啧”了一声,上前把盖子揭开。
沈安嫣没有管那位婢女,二话不说上前,“噗通”的一声,把手里的剪刀丢进了正在烧水的盆里。
“小姐,这是要干什么?”杏雨有些奇怪的问道。
“想办法医治。”沈安嫣只是看着眼前的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由盆底小小的气泡,漫漫的上升变大,最后炸开。在气泡的中间倒着一只奢侈华丽的剪刀,奢靡的繁琐花纹,此时没有被好好的放着,而是被丢在水盆里,仍由侵蚀。
半晌后,沈安嫣见差不多了,吩咐道:“把盆拿下来吧。”
之前那个没有反应过来的小婢女,这下缓了这么久,终于缓了过来,等沈安嫣一下达命令,就拿起旁边的手套和隔热的块状物,将水盆由炭盆上取下来。准备将炭盆熄灭的时候,被沈安嫣制止了下来。
“拿对护甲来,把这个剪刀拿出来。”沈安嫣说道。
司琴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上跑进内阁里去拿了一对较长的护甲,靠近水盆,还滚烫着的水冒着水蒸气,袅袅的烟雾蔓延在外阁里面,周围的人皆是一脸凝重。
“小姐。”司琴拿出来后,将剪刀递给沈安嫣。
沈安嫣直接拿过剪刀的柄首,有些发烫,但是沈安嫣也没有说什么,就是看了看,嘴里小声的道:“应该是消毒好了。”
沈安嫣将剪刀又放在还未熄灭的炭盆上烤着,剪刀被烤的滚烫,反射着炭的红光。
半晌,沈安嫣才拿下来,看了几眼,犹豫了一下,转身走进了内阁。
大家又跟着沈安嫣回到了内阁,沈安嫣重新坐在了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和剪刀。
老天阿,这一次,希望您能保佑我平安度过,既然上一世您保我平安无事,让自己重活一世,那么这辈子,请您再帮我一次吧,我不想这么容易就被打倒!沈安嫣心里默念着,手里的剪刀紧了紧。
老天爷,拜托了!
沈安嫣心里发紧,心跳加速,血液好像在倒流一般,因为太过紧张,心脏跳动过度,所以都回升往心脏灌上来。沈安嫣眼睛死死的盯着铜镜,眼里微微有些泪,没有人看见,沈安嫣就眨了眨眼,控制住自己,然后稳住自己,准备开始了。
手上的剪刀冷却了一会,却也依旧温热,甚至有些滚烫,不过这些,沈安嫣既不知道,也不在意。
沈安嫣将剪刀缓缓举起,飞快的往脸上划去,首先,在脸上那层剧痛的腐烂上,划了个十字形的伤口,然后由额头和左脸这些触摸不到溃烂之处地方的位置,由上往下推挤,看到黑血一滴滴落进眼前的那盆热水中,转眼就是一朵朵墨黑色的花,沈安嫣冷笑一声,什么“朵朵花开淡墨痕”,这墨黑色的花,并不美呢。
沈安嫣见伤口的流血,更加吃惊,这不是一股一股的,而是一滴一滴,似胶状的血迹,明显,是剧毒。
沈安嫣刚开始不知道这有没有用,或者有没有效果,现在,倒是至少可以确定了,这举动就算不能治好脸上的伤,至少也能保住她的命。
这些剧毒,要是不及时制止,必然会继续溃烂下去,会不会死,倒是一个未知之数。
总之,沈安嫣这样放血,的确是救了她一命,起码,是一定不会死的。
沈安嫣笑了笑,苦笑还是冷笑,没有人看见,沈安嫣也不去看铜镜,她也不想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么的狰狞。
周围的人皆是惊讶的目光,沈安嫣不用看,也是该是有多惊讶。因为自己这样在脸上割开,有一极大可能就是,会留下隔开的刀口疤痕,那么及时沈安嫣脸上的溃烂好了,那又如何?
沈安嫣不是不知道,但是沈安嫣实在是无计可施,抱的就是“以毒攻毒”的心态和做法。
一鼓作气,沈安嫣又割了两刀,虽然沈安嫣已经破釜沉舟,可是依旧不敢割的太深,只是划了两刀。随着流出伤口的血由开始的滴滴嗒嗒渐渐转成连续不断的一股,右脸也慢慢地回复了知觉,先是如同蚁噬,就和最初的一般,然后变成疼痛。
不过好在,血终于由胶状转变为乌黑,最后恢复了鲜红之色。
沈安嫣看着眼前的盆里,几乎已经是一盆黑红的血水,还漂有黑色的颗粒。
沈安嫣起身,一阵晕眩袭上,让她身子晃了一晃,不得已又重新坐下。
“小姐!”琴妈妈终于从旁边的院子里赶来,跑过大雪,赶到沈安嫣这边,却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沈安嫣看见琴妈妈,终于放松了一点,随机“碰”的一声,沈安嫣从座椅,倒在了地上。
暴雪仍会在毫无预告的情况下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