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不吃点蜜饯,味道很甜。”雨沁一边解开包袱结扣一边讨好地说道。
我知道雨沁在想方设法让我开心,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想哭,更让我难受的是想哭却哭不出来,泪水在往我心里滴……
我不应,依旧呆呆地看着窗外缓慢移动的风景。
雨沁举起蜜饯的手僵了僵,再颓然地放了下来,一脸担忧地说道:“小姐,你不吃不喝不睡已经过去两天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我勉强露出笑容,试图安慰她道:“哪有那么夸张,我真的没事。”
“小姐!”雨沁有些心急地叫了一声。
“我今天穿的衣服好看吗?”我打断她道。
她明显愣了一下,怔怔地点头道:“好看,显得小姐您的皮肤好白。”
我很“高兴”地提了下裙摆,看着自己身上艳红如血的衣裳说道:“我出门这么多年一直以男装示人,今儿个头一次换回女装,还真不太习惯!”
“像不像新娘子?”我笑着问道。
“好看。”雨沁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是不是疑惑我为何穿这一身红裙?”我说道。
雨沁不作声,其实她隐约知道答案。
我笑了笑,转头继续看向窗外,惆怅地说道:“红装似嫁衣,今天我要嫁给心中得意的那个人。”
马车不知驶过了多久,我看到了一片芦苇荡,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立马变得很有神采,对,就是这里,六哥与我约定的地方!
“停车!”我高声喊道。
车门帘外的车夫听到了,他急忙勒住了马缰,马车堪堪停住。
“小姐!”雨沁一把拽住了我的袖子,有些不安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的担心,拍了拍她的手说道:“给我一首歌的时间。”说完,我起身撩起车门帘下了马车。
雨沁紧跟其后。
我慢慢走到芦苇荡的边缘,我知道六哥早在那里等着我,我还知道师傅也应了我的请求候在那里会见他。
我仰头看着一排排被风吹得压弯了头的芦苇,再一次问道:“我像不像新娘子?”
雨沁咬咬嘴唇,最后豁出去道:“像!”
我笑得很开心,是我满意的答案。
六哥,我今天穿了“嫁衣”!
“初次见你时我梳着男儿头……”
六哥,我想站在这里把我们的故事好好地回忆一遍。
“你浅笑的酒窝,是我遗落在外的相思豆,被时光染了墨,成了心中未缝好的的缺口……”
当我唱到这里,心里顿时一阵绞痛,有一股热流想要从我的眼睛里喷涌而出,我眨了眨眼,努力克制身体上的颤抖,声音上的颤抖。
然而当我唱到“下火海遇见了体己的哀愁”时,我猛然听到了六哥的呼唤。
“三胖!我知道你来了,你给我出来!”
确实是六哥的声音,气急败坏的声音里仿佛夹带着几许企求。
我有些唱不下去了,大口大口地喘气,不断地深呼吸。
好想见他啊……我心里说道。
可我知道一旦见了,我真的会不管不顾地跟他走,我的理智告诉我不可以这么自私,不要见他!
我慢慢冷静了下来,努力不去想他的想法,继续唱道:“不曾想,陪你走过了一切虚妄,却困在了生死中央,前途茫茫不愿离场……”
芦苇荡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可能六哥与师傅交上了手,师傅,不要把六哥伤的太重啊……
我胡思乱想着,依稀听见了争吵声,心里更是焦虑不已。
“海誓山盟敌不过无言的守候
默默跟在你身后
等你蓦然回首
穿过芦苇荡
你我十指相扣
一起跨过人生的山丘
可惜还未走到尽头
就在途中分了手
本想孜孜不倦地索求
哪怕最终付诸东流
可终究败给了现实的理由
这不是借口
是逃不出的漩涡
是避不开的过错
让我眼泪往心里流
看不见的无奈
道不出的别离
算不清的情仇
人道是青山依旧
此情千载空悠悠……”
六哥,你听见了吗?我无数次幻想与你在江湖中漂泊,只要能对上你的眼睛,看着你带有酒窝的笑容,感受着你手上厚实的温度,就是颠沛流离一生,我也无怨无悔。
可是事与愿违,天不遂人愿,在我的生命里,不仅仅有你,还有父亲,母亲,两位哥哥!你很重要,他们……也很重要!我不能弃他们而不顾!
所以……你注定是我心中留恋一生的过客……
一首歌毕,曲终人散。
我转过身上了马车,待雨沁也坐稳后,对车夫说道:“启程。”
“小姐……”雨沁低叫了一声。
我转头看她,见她豆大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小姐,要不……您和他私奔吧!”雨沁抽泣地说道。
“谢谢你,雨沁。”我郑重的对她说道。
雨沁面露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谢谢你替我哭了出来。”我慢慢地说道,声音随我的眼神一样飘忽,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飘远。
“小姐……”雨沁终于哭出了声,对我悲呼一声后边嚎啕大哭,她的眼泪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个不停,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没想到小姐您那么爱六爷!”
我看着渐行渐远的芦苇荡,说道:“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叙事歌,但没人知道它的歌名,只有我知道,它叫《别离》,因为这是只属于我和他的故事。只是……”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故事讲完了,自然人该走了……”我在心中默默地说道:再见了,六哥……
……
“你听见了吗?她说她想与我十指相扣,一起跨过人生的山丘。”浑身是伤的六爷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里对王疾川说道。
王疾川终于面露不忍之色,长长地叹息一声道:“放弃吧,只能说你和她有缘无份。”
“我不甘心……”六爷晃着脑袋说道,“除非她亲口告诉我,她不爱我……”六爷眼中的倔强丝毫未减退半分,尽管他的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他将剑尖插进地里,握着剑柄支撑着已透支的身体,他低声问道:“她是不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