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暧昧便说明,并不是非娶她不可。我与王爷的这桩姻缘,说来也算新奇。王爷肯救我,理应感激。但日后天长地久的日子过下来,我可并不愿意抱着这份恩德处处忍让。若是锦乡侯之女非要入门,又偏要赶着和我一天入门,也未为不可。一顶小轿,自角门抬进去便是!”姜采声音轻柔,却是字字铿锵。
英国公担心她性子柔善,日后会吃苦头,见她如此,反而安心下来,朗声笑道,“果然是我姜某的女儿,便就是嫁到了王府,父亲也会为你撑腰!素日里不要徒生是非,可若是非寻上来也莫要怕!爹和你大哥都会为你做主!”
姜采起身给英国公行了一礼,“女儿谢谢爹爹!”
眼看着就要到婚期,锦乡侯府分家一事仍然迟迟没有动静。近日来锦乡侯常在书房通宵达旦,几个谋士也一直在旁出力,显见是朝堂上又有了波动。
花羽柔着急婚事,可又不好去催促父亲,情绪有些烦躁。锦乡侯夫人是继母,又尚且年轻,加之花羽柔的这桩婚事也并不十分光彩,她便借口怀孕前三个月不宜操劳,推掉了府上许多事物。这更让花羽柔忙到焦头烂额。
“姑娘,这些日子王爷都没来过府上,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云霓心中惴惴不安,她总觉得广安王对花羽柔的情谊不过尔尔。
花羽柔心中也隐隐不安,可仍强自镇定。“王爷即将大婚,自是有许多事情要忙的。我都甘愿委身做妾了,还能有什么变数。”
云霓见花羽柔语气不善,只能将嘴闭成了河蚌,内心里却停止不了活跃。
委身做妾这事儿其实说起来十分丢人,虽然不知道侯爷为什么一定要亲近广安王,但在眼下将自己嫡出的姑娘嫁过去给人做小,的确是有点……自取其辱。
广安王近日来没有半点动静,想来也是将花羽柔扔在了脑后。从前广安王对花羽柔的这般、那般情谊,皆源自救命之恩。倘或教他知道了,花羽柔其实是冒领功劳,只怕广安王会很愤怒,后果也会很严重。
云霓再一次看了看花羽柔的脸色,眼睛转了一圈没敢将担忧说出口。
“父亲近日不知在书房忙些什么,眼瞧着婚期就要到了,还迟迟未请族中长辈们来分家。”花羽柔唉声叹气,内心焦灼不安。
“姑娘,若当真分了家,二房不在依附咱们,往后还拿什么钳制四姑娘,要她为您办事儿啊。再说,您一个人嫁过去就好了,何苦带着四姑娘,没得是个累赘。”云霓发自肺腑。她曾经辗转难眠好几夜,思考花羽裳做媵妾的利与弊。不论怎么想,这都不是一件划算的买卖,因为不可控因素太多。
花羽柔却是不以为然,“她能是什么累赘,便是二房脱离了长房,她嫁去王府也脱不了我的掌控,总是要依附着我过日子的。我如今要忍着委屈做偏房,自是不会让她痛痛快快嫁给别人做平头太太的!”
云霓眉心微微一跳,只觉的脊背一阵发凉,似是四月天里突然坠入了冰窖一般彻骨。
锦乡侯迟迟不分家,可当年私吞弟弟家产,又苛待其遗孀的消息不胫而走。锦乡侯夫人近日在贵妇圈子里也时常受到奚落,更有心直口快的直言她所嫁非良人。锦乡侯夫人在忧愁之下,胎气不稳,
花二夫人掀了帘子进门,将屋内众人都遣散了,独留下母女二人。脸色颇有些难看的看着花羽裳,“你近日来都做了些什么?”
花羽裳慢条斯理的将手上的书卷放下,又起身扶着母亲坐下,不急不缓道,“自是做了些该做的事情。”
“凡事皆会留下痕迹,你以为自己高明,可背后多少双高深的眼睛瞧着呢。”花二夫人叹了一口气,知道女儿素来主意大,自己便是再怎么强硬,也未见得能说的动她。
“便是日后被人知晓了又如何呢?哪一样不是事实呢。”花羽裳垂了眼眸,藏住眼底的情绪。“娘,一味忍让,只会让长房更加苛待我们。大伯父虽然处事无耻了些,可他到底是做官的,在乎官誉,日后总会收敛些。从前,您总是忍气吞声,怕的坏了这满府的名声,怕累的我清誉受损,嫁不得如意郎君。可是结果又如何呢?长房算计我去做媵妾啊娘!上不得家谱的妾啊!日后便是有了子嗣,也是身份低微,人人都可以任意欺辱的,与那奴仆无异!”
花羽裳说到最后因难掩内心情绪波动,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花二夫人沉默垂头,眼中一阵酸涩。
广安王大婚颇受重视,到底是宗室子弟妻妾同日过门也没什么了不得。太后得知花羽柔与广安王情投意合之后,倒也感念花羽柔的痴心想要同情这对有情人。于是便将广安太妃请入了宫中商议此事。锦乡侯到底是有官爵在身的,嫡出女儿却也配得上侧妃的位份。
广安王一生未纳妾,外人都道是太妃彪悍善妒。太后倒是有些犯怵,到底是自家妯娌,便是尊荣太妃之位,也不好太过压榨。转着弯,将话说给了广安太妃。
广安太妃笑吟吟道,“说来若非是汶儿一心想要求娶姜家姑娘,臣妾也觉得该娶了那花家姑娘为妃才是。想来太后娘娘不知,那花家姑娘曾救过汶儿一命,却是汶儿的救命恩人。将救命恩人放于侧妃之位,实在是有负恩情。”
固然是个极度讨厌纳妾的,太后心中了然,客气笑着。“若是孩儿们心中情愿,倒也是桩美事。”
广安太妃转了转手上的翠玉缠丝镯子,慢条斯理道,“汶儿对姜氏一见钟情,恐是心中再难放下别人了。小夫妻新婚燕尔,怕是会冷落了旁人。将救命恩人娶做妾本就不妥,若再冷落了,岂不更不好了。传出去,知道的是姑娘痴心一片,不知道的倒是咱们荣氏子孙忘恩负义了。”
太后略显松塔的眼皮挑了挑,看着广安太妃慢悠悠的样子,心里有些不痛快。可若再说下去,便是她不明事理了。也只得作罢。
广安太妃走后,太后拉着脸,“锦乡侯府求到我这时,广安王府和英国公府已订了婚期,再无转圜余地。我连续那柔姐儿一片痴心,本想着说给汶儿做侧妃。却不料让太妃拂了面子,这事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