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委实闷坏了我,你大哥怕我动了胎气不准出屋子。素日里你我妯娌之间常在一起说话解闷,眼下你正忙着,我也不好总叫你来。妹妹们都进了学,好在还有表姑娘日日能来同我坐个半盏茶的功夫说说话。”含大奶奶握住绍二奶奶的手,十分激动的样子。
一旁采莲眸光微动,含大奶奶这波瞎话说的,她都跟着脸红。
绍二奶奶是个实诚人,不作他想,只道,“采儿表妹真是个好姑娘,定是知道嫂子在屋子里闷着无趣,特来陪你的。”
含大奶奶也是一副很喜欢姜采的样子,连声应和。“若是三弟真能娶到表姑娘,真是咱们梁府的福气。”
绍二奶奶是真心实意觉得不错,“表妹出身高贵,却待人和气,人品样貌当真一流。若能有这样的妯娌,也算咱们造化。”一面说一面力不从心的笑笑,露出疲惫之色。“这些日子嫂子养胎,府上里里外外皆是我一个人,着实有些打理不来。我听闻表妹在娘家,打理庶务也是一把好手,若日后嫁过来,也好替你我分担一二。”
绍二奶奶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她本没什么野心,府上诸事烦扰,当真叫她有些喘不来气。今日她来看含大奶奶,也是想确定一下她什么时候能养好,自己好扔下担子。
可含大奶奶内心却并非这么想,反倒觉得绍二奶奶是来探她口风。沉吟片刻后,“做表妹时候千好万好,待做了妯娌却也未必见得。她是高门嫡女,怕是自有一些脾气秉性的。前日里,来我这里聊天,说起府上诸事,似是对咱们府上约束下人颇为不满呢。”
绍二奶奶心里知道姜采被下人暗害过两次,便笃定必是因此而觉得梁府管束下人不利。她素不喜参与是非,便适时沉默。招手命婢女将带来的补品拿来,送给含大奶奶。
含大奶奶见她没有上套,便给一旁的彩莲使了一记眼色。
彩莲一面上前将补品等物接了,一面继续含大奶奶的话题。“奶奶不知,表姑娘对府上规制下人不满之事却又故事的。皆因老太太寿宴那日,宁远侯避过众人溜进了内宅纠缠表姑娘。”
含大奶奶故意做出吃惊的表情,喝道,“小蹄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这般败坏姑娘清誉的话也说的出口!”
采莲做惶恐状,连连请罪,转身去库房摆放物品。
含大奶奶仍旧不满的对着她的背影瞪了一眼,一眼歉然的看向绍二奶奶。“表姑娘说的也没错,合该好好规束下人了。这事瞒还瞒不过来呢,彩莲这死丫头竟这般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若叫祖母或是老三知道了,这门亲事还如何能成的。”
含大奶奶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睛去瞧绍二奶奶。她心里认定了绍二奶奶必定也不喜姜采嫁入梁府,想着使借刀杀人一招。却不曾想,绍二奶奶轻描淡写转了话题,“京城侯府规矩严,并非咱们这样的人家可比的。我长姐早年嫁入伯府,我曾在姐姐家小住过一段日子。夫人、小姐饮食起居皆有定数,便是下人的等次也分的极为严格。不是近身伺候夫人、小姐的丫鬟便是在主子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更逞论似咱们府上这般主仆可以坐在一起闲聊的。想来表妹出自大齐第一国府,规矩怕是更严苛一些。瞧她素日行为举止毫无差池,便可略知一二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姜采出身名门,规矩及严,平时行止有度,招惹外男纯属诽谤。
含大奶奶被噎的很不自在,干笑两声,“弟妹说的是。”
绍二奶奶虽然宽厚老实,却不是个蠢的。素日里对含大奶奶的为人也有所了解,大概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本着妯娌之间的礼仪往来瞧瞧她,倒也不必多坐多聊。于是便起身,以含大奶奶需要多休息为由告辞了。
含大奶奶却又热情的挽留了一番。
绍二奶奶抹不开脸面,只得又多坐了片刻。
含大奶奶见绍二奶奶似乎没有对姜采又任何偏见,便只得又道,“弟妹,你我妯娌多年。素来亲厚,便如亲姊妹一般也无二的。我比你痴长了几岁,便拖个大,今日与你说些贴己话。”
两位妯娌素日里的交往其实并不算亲厚,因为并非一类人,绍二奶奶并不喜多于含大奶奶交往。今日听她这般说,却是一头雾水。“嫂嫂有什么只管说便是。”
含大奶奶故弄玄虚,将屋内众人都遣散出去,只留了近身伺候的彩莲。拉着绍二奶奶的手,语重心长。“你与二叔成亲也有数年,却一直未有一儿半女。府上早有人传言你们夫妻关系不睦……如今……就连表妹也这般说……她还说,看见了你同一个陌生男子在石景山后私会。作为嫂嫂我原不该与你说这些的,可表妹如今到底是外人,她能与我说这些,自也会同别人说的。到时候毁的是梁府声誉。如今父亲政治升迁之际,出不得差错。”
绍二奶奶听到这,如遭雷轰。脸色瞬间惨白。“表妹却是这么说的?”
“嗯,连那人的样貌都说的清清楚楚。”含大奶奶点头,又十分好心道,“流言蜚语最伤人,弟妹……要小心些才是。”
绍二奶奶微微蹙眉,想要表一番清白。可她素来不会说谎,却也说不出口。只匆匆辞别了含大奶奶,往自己屋子里去。
随行的大婢女莺歌十分焦灼,“这事儿若真叫表姑娘瞧见了,又这般胡言,奶奶可怎么办?”
绍二奶奶脚步匆匆,眉头紧蹙,“怕不是表妹瞧见的,而是大奶奶瞧见的。表妹出身公府,教养极佳。况且勋贵人家历来内宅水深,能存活下来的必都是耳聪目明嘴严的。她便是真瞧见了我与恒哥私会,也断不会说出来的。恐怕,瞧见的人是大奶奶。她想借此挑拨,让我与表妹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