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瑕面无表情的从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出来,团子拎起裙摆,持伞上前
“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老夫人不是叫您聊天吗?”团子一脸疑惑,开口问道,段如瑕瞥了一眼沈嬷嬷,一言不发走出静阁,直到看不见静阁的大门,段如瑕才缓和了脸色,舒了一口气。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老夫人就是一只老狐狸,她能骗得了所有人,可有些事情,还是躲不过老夫人的眼睛,宁氏的事,她是想过要插手,可经老夫人提点,她倒觉得揭发此事对她来说倒是个挑战。
段如瑕轻轻一笑,心情好了许多,团子察觉段如瑕心情好了些,才又开口“小姐,老夫人没为难您吧?”
段如瑕摇了摇头,径直朝幽檀苑走去,团子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哪里得罪到了段如瑕,急急忙忙跟上她的脚步,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幽檀苑。
子时
芦苑已经破败,散发出的腐臭味让人望而却步,入了夜以后再没人敢从芦苑前走过,此时却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来到芦苑前,左右看了看,才推门进去。
屋内一片昏暗,臭味满布,那人用袖子捂住鼻子,走到桌边,由于光线较暗,那人只得摸索着在桌子上寻找。
半晌没摸到什么,那人有些着急,放下另一只手寻摸起来。
“五妹晚上好啊”
暗处传来一阵轻笑,黑影怔了怔身子,随后屋内被灯烛点亮,段萱诧异转身,正瞧见段如瑕拿着一个青色茶杯坐在一边,笑盈盈的望着她。
段萱冷冷一笑,在桌边坐下“你果然还是察觉了……”
“察觉?”段如瑕拍拍裙子站了起来,侧了侧头“是察觉你掩盖姨娘死亡真相,还是察觉姨娘……有私情”
本来段如瑕第一句话,段萱的神态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可段如瑕的第二句话,段萱眼神突然凝了起来。
“你……”
段如瑕见她欲言又止,自顾自坐到她对面,幽幽一笑。
“你也知道吧,姨娘在除了段林修以外,她还有一个男人,不过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五妹知道吗?”
段萱握紧拳头,不发一语,段如瑕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勾起了段萱的怒火,可她没有要住嘴的意思,挑了挑眉继续往下说。
“其实我很奇怪,姨娘怎么会从净慈寺回来后就变了一副样子,春泥说她脾气变差,申时以后到巳时不许有人打扰,否则尽管是你也会被骂的很惨,我不妨告诉你,姨娘没有怀孕的事我起初就知道了,可是大夫却说姨娘确实是有身子的,我曾悄悄问过,这个孩子怀上不出一个月,可自从姨娘怀孕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且这两个多月段林修都是在母亲那过的夜,这就说明,姨娘……红杏出墙了……”
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这么侮辱自己的母亲,段萱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手中的帕子被拧成麻花状,眼中浓浓的伤感。
“……五妹且听着,以下仅是我个人分析,春泥告诉我,姨娘死之前有一日你曾在巳时前拜访过姨娘,后来被姨娘骂了一通,从那以后,你几天没去过姨娘的院子,姨娘死的那晚,春泥有听见猫叫声,她认为是野猫,其实可能性不高,母亲曾被野猫吓到过,府内对这种野猫关注度极高,怎么会有猫能溜进来呢,退一步说,这确实有可能是侍卫疏忽,放了猫进来,可我那一日在这屋子里发现过猫毛,几经验证,那是波斯国仅有的波斯猫,而能接触到宁姨娘,且有波斯猫的……只有林家公子了”
段萱指尖微颤,看着段如瑕问“林家,你那么确定?”
段如瑕扬起手中的茶杯,递给段萱“你今天是来找这个的吧”
段萱不语,盯着她手中的茶杯,段如瑕笑了笑“是从春泥那里听说我拿着这个杯子好久,你才来找的吧”
段萱叹了口气,默然看着段如瑕“没错,我是来找这个茶杯的,我确实知道了我娘有私情的事,就是那天发现的,当时我冲进屋内时,姨娘衣衫不整坐在床边,窗户大敞,我当时就怀疑了,我娘见我进来,就骂了我一通,我被气走,第二天曾经找到她,干脆点名明了这件事,谁知道她却告诉我,她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段萱眼中泪珠滚落“她要我帮她,把孩子生下来,我却没有理她,不仅如此,我再也没见过她”
“她死的那天,是我想通了,想要帮她蒙混过关,谁知道打开门才发现……她早就已经死了……我让春泥去叫人,突然发现她嘴唇发紫,我知道她中毒了,心痛的同时我还很害怕,我担心姨娘偷人之事被段林修发现,那样姨娘两个像样的丧礼都不会有,我就拿唇脂把她的嘴唇涂回红色,对外则言,不想让姨娘死的太难看,我知道,是那个奸夫害死了她,可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听顾申说你曾经破过京城的投毒案,就想你也有能力为我找出杀害姨娘的人,就放你进来,让春泥透露消息给你,才会有今天这件事”
段如瑕听段萱把事情说完,才抬起茶杯,露出杯底,段萱定睛一看,杯底轻轻的纹路上正刻着“林”字,刹那间眼中迸发出恨意的光芒。
“林家公子和段林修一个年纪,二人是故交,段林修失意的那几天林家公子来这里住过一晚,听说喝得烂醉,我估计就是在那天晚上,姨娘和他有牵连的”
段萱捏白了骨节,紧紧咬着牙,眼泪在眼眶内打转,甚是怜人,段如瑕沉默了半晌,悠悠开口
“今天祖母找了我一次”
段萱错愕,盯着段如瑕的眼睛,段如瑕撇了撇嘴“前朝余妃,因为多管闲事惹到了不能惹的人,死于非命,你知道她想说什么吧”
段萱沉默,段如瑕顿了顿,继续道“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想让你放下,只是你这样的身份伤不了他分毫,反而还会把自己陪进去,相反,若你忍这一时,如果有一天你有了能力,那人自然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这句话,段如瑕一样送给她自己。
段萱抬起头,望了望床上被白布蒙着的尸体
“是林家公子吗?”
“老夫人知道宁氏没有怀孕”段如瑕语出惊人,果然从段萱眼中看出了一抹厉色
“水氏刻薄宁氏,没有老夫人的默许是不可能的”段如瑕继续道。
“水氏的父亲是丞相,姐姐是贵妃,林家公子待她像亲妹妹一般,同时,她恨这府里所有的姨娘……我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段萱深吸了几口气,垂下眸子,声音寡淡
“多谢你了”
段如瑕笑了笑,转身离去,屋内红烛摇曳,段萱目色狰狞。
好你个水氏,从今往后,我段萱与你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