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县令仔细思索了一番,烦躁的将茶杯丢上桌,“五殿下是天潢贵胄,岂能看得上宝月,不过是天方夜谭!”
“殿下兴许是看不上小姐的身份,可若是在意乱情迷之时,哪能分得清谁是谁呢?”师爷嘴角带笑,慢悠悠的献计,“现如今瘟疫一事已有十分显著的成效,如此大喜之事,大人何不为神医举办庆功宴?”
“好!”高县令拍案起身,笑着拍拍师爷的肩头,“果然是好办法,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待宝月休息一日,明晚就为神医举办庆功喜宴!”
师爷领了高县令的赏赐,喜洋洋的来到医楼,彼时段如瑕和晴空二人安置好难民,正坐在院子里喝水休息,师爷匆匆迈进院子,开口道喜,叹道:“神医不愧是神医,太医们花费一月有余的时间都制不出的解药,神医与二位高徒仅仅五日便有了成效,小人在此恭贺神医!”
段如瑕站起身,“师爷这话说的尚早,熬出的解药效果还并不能尽数驱除疫病,此事还未有定数,当不得师爷这一句贺喜。”段如瑕权当不知道师爷讨好的意思,也不搭他的话茬。
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师爷心中暗骂段如瑕不识好歹,可为了高县令的大计和自己未来的荣华富贵,师爷吞下这口气,谄媚的咧嘴一笑,“神医实在是太过自谦了,若是这疫病神医救不得,恐怕就没人救得了,县令得知此事可是十分高兴,说是明晚邀请神医莅临县令府,大人要为神医办一场庆功宴!”
“虽然疫病有了起色,可西江城的难民依旧是食不果腹,如此关头,岂能再如此铺张浪费。”段如瑕*的说道,师爷笑答:“此事神医不必忧心,小人马上就会向西江的百姓提起此事,追寻诸位的意见,大人清正廉洁,定不会挪用给百姓的救济粮,用的全是县令府上的存粮,神医救了整个西江城,大人愿为神医献出一份感谢。”
段如瑕三人如今在百姓眼中俨然成了活菩萨,师爷又舌灿莲花,若他在百姓之中游说,百姓必定不会对县令等人心生不满之意,更何况用的也不是百姓的救济粮,如此一来县令的名声便更无法指摘。
段如瑕故作为难的应下此事,师爷喜不自胜的离去,清帘站在段如瑕身侧,皱着眉悄声道:“小姐何不快些戳穿了那高大贵,如此无耻的贪官,将所有西江百姓都蒙在鼓里,还赢了个好名声,让所有百姓都对他感恩戴德……”
清帘止语,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查了水宁致的事,便将高大贵身上那层伪善的人皮狠狠的撕了下来。水宁致强抢民女一事之所以被隐瞒的密不透风,此中便是高大贵在替他掩盖。
那一日妇人所言却有夸大之处,水宁致当街带走良家女子唯有小文的姐姐,那也是寻了个正当的借口。
想来也是,若是水宁致真的正大光明的强抢民女数次,事情必定兜不住,实则是那妇人担忧段如瑕以为事情不重,便故意夸大了水宁致的事,只是她不知,自己所说的并非谎言,私底下水宁致,确实祸害了西江城不少的女子。
此间全由县令搭桥,说是有大户人家寻婢女,找了不少十五六的少女离开西江,百姓们信任县令,自然将女儿送了出去,每日也能收到寄来的零零散散的银子,只是见不着人,县令便胡言是人家不放人。
事情大多持续了两个月,等来了疫病爆发,此事便鲜少有人过问了,清帘打听了许久,才把事情拼凑出来,那些所谓离家的女子尽数死在了水府之中,尸体长埋地底。
如此泯灭人性,便是将水宁致和高大贵千刀万剐都难解心头恨意。
段如瑕听闻此事也十分唏嘘,她深知水宁致和高大贵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知前世竟有如此多的人命白白葬送。
段如瑕垂着眸,抚摸着冰凉的石桌,淡淡启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会有报应的,不必捉急。”
……
果然不出段如瑕所料,师爷顺利说服了西江百姓,为此县令府开仓放粮,为的便是造大声势,肖钰擎得知此事时,正是师爷在百姓中游说之时。
为了避免沾染疫病,肖钰擎做足了准备,这五日间在难民中时不时出现的五皇子,均是他带来的替身暗卫,虽然段如瑕开出的汤药扼制了一部分瘟疫的蔓延,可也不是完全无人感染,出去的五个暗卫中已经病了三个,肖钰擎更是不敢走出这水府。
虽然足不出户,可关于外头的情况,每日都有人上禀,正午时分,出去打听的探子回来,便带来了县令办宴的消息。
“这个关头就办庆功宴。”肖钰擎挑了挑眉,“看来这高大贵,是迫不及待要有所行动了……”
秘密跟来的幕僚思索了一番,说道:“殿下,虽然这高大贵只是个小官,可此次西江一事,他办的还算不错,百姓对他也赞不绝口,皇上若是得知此事,定会加以奖赏,以臣这些天的调查,发觉丞相对这小官也多有庇护,恐怕是、二人达成了一致,有丞相在背后撑腰,殿下完全可以放心接受高大贵的拉拢。”
“听闻,高县令的女儿高宝月,正午时分刚刚进入西江城,从外游玩归来。”来报的探子跪在下头说道。
幕僚笑着点点头,“看来高大贵拉拢殿下的方式已经十分明显了。”
肖钰擎放下酒杯,眯了眯眸,“此行是为了赈灾,若是领了个女人回去,免不了要被太子的人参一本。”
“殿下大可不必着急将人带回去。”幕僚说道,“殿下只需对高宝月表现出求娶之意,给些甜头,等殿下归京,皇上赏赐下达,再将人接去京城,假做日久生情之相,一切即能水到渠成。”
肖钰擎扬声大笑,执起酒杯高举,“不愧是先生。”
入夜
县令府
西江城死气沉沉将近两个月,终于有一日夜灯火通明,县令府上的歌女坐在院中抚琴吟唱,舞女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跳着舞,气氛根本比不上京城的宴会,在场的人大多兴致缺缺。
肖钰擎坐在上首,丞相在他右侧,楼豫坐在左侧,水云清坐在丞相身边,高县令则坐在了楼豫下首。
段如瑕摘去了面纱,换了一身喜庆些的桔色衣裳,坐在靠近舞女跳舞的地方。
宴席刚刚开始,肖钰擎便率先起身,倒了杯酒敬段如瑕,朗声道:“多亏神医妙手回春,才能解决我西凉开国至今如此严重的一次疫病灾祸,本殿在此,替我西江城数百名百姓,感谢神医救命之恩!”
语罢,肖钰擎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楼豫等人也纷纷饮下杯中酒水,接二连三的赞叹。
段如瑕和晴空二人均是女子,加之还有要事缠身,杯中装的都是茶水,段如瑕摩挲着杯壁,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夸赞,心中说不出的释然。
前世她为了肖钰擎夺取了寻欢的功劳,现如今尽数归还于她,也是了了一份因果。
“本殿观寻欢神医这两位高徒甚是眼熟,恐怕不是寻常女子,本殿似乎在京城敦和郡主身边见过这二人。”肖钰擎端着酒杯,双眸在晴空和段如瑕之间游晃。
晴空不慌不忙的起身行礼,道:“回殿下,盖因小姐与寻欢神医相识,奴婢又自小对医术有所研究,师父才将奴婢收为徒弟,清帘亦是如此,此行小姐嘱咐奴婢二人跟着师父,也是为了帮助师父打打下手,亦是给奴婢的恩赐。”
“哦,怪不得,本殿早就想到,淑妃娘娘久居深宫,怎能推举如此一位神医给父皇,原来是敦和郡主举荐的,神医救治疫病有功,待回了京城,父皇定当重重有赏,神医可要多谢敦和郡主啊。”肖钰擎紧盯着段如瑕,似有打量琢磨之色。
段如瑕笑着道了一句是,大大方方的对上肖钰擎的眸,旋即又垂下,抿着唇似是羞赧。
肖钰擎看了许久,眼见看不出违和之处,才将心中的怀疑压下,颔首自嘲的哂笑。
自从对她上了心,真真是看谁都想得到她。
察觉到肖钰擎不再用怀疑的眼神看她,段如瑕脸上的笑才淡了下去,眸间一抹轻屑一闪而去。
高县令骨碌着眼珠,看大家恭贺的都差不多,才甩了甩袖子,起身说道
“今日是给神医的庆功宴,这琴弹得死气沉沉,半点没有气氛。”
弹琴吟唱的歌女惶恐的停止了动作,一时间静了下来,跪地缄默
高县令拱手对上道:“殿下,相爷,楼大人,下官的女儿游历归来,在琴技方面颇有造诣,下官自请让小女弹奏一曲,为神医庆功。”
“好,那就请吧——”
歌女和舞女纷纷推至一旁,少许,一道倩影款款出现在门口,亦步亦趋的抱琴走来。
女子身着一袭蓝色锦裙,遮着面纱,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惹人心痒。
只是院内之人皆是心思各异,无人对她这副模样生出半分惊艳或旖旎的心思。
高宝月对自己高调的出现颇为满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