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瑕抬眸发现是肖月蓝,脸上的冷漠淡却了些许,也并未拒绝她的好意,将那药膳端来饮了,道:“多谢六公主。”
肖月蓝一笑置之。
良药自是苦口,在这种场合也没有蜜饯什么的解苦,一碗药喝下去,口中难受,段如瑕的脸色难看了几分,起身离席想要出去吹吹风,她前脚离开,后脚同桌的女子们交谈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有个郡主坐在肖月蓝身边,见段如瑕走远,笑着和肖月蓝搭话:“六公主真是极好的心肠,只是这有些人呐,惯是不会懂得感恩的,六公主莫要被这种人欺骗了。”
跟她好的几个郡主县主纷纷点头,连连暗示肖月蓝离段如瑕远一些。
肖月蓝是个温柔的女子,平日里脸上都是噙着笑的,这几个女子说完闲话才发觉肖月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嘭的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掷在桌上,一双美眸瞪着她们道:“只会背后说人闲话的,又算什么好东西!”
那几人身子一抖,噤若寒蝉。
肖月蓝接过下人递上来的手绢擦了擦手,冷冷道:“人家能凭着本事走上一品郡主的位置,你们一群只会啃老本的,居然还有脸说别人是小人。下次再在本公主面前嚼舌根,先看看自己的身份!”
肖月蓝觉得此处实在闷极,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朝着外头走去。
被肖月蓝这么一训诫,那一桌的女子们纷纷老实了,肖月蓝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离这桌近一些的纷纷听到了肖月蓝的话,纷纷笑那群女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叫那群女子红了脸,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段如瑕离开宴席后找了个空地休息,清荷去厨房找下人要了一杯甜水,段如瑕喝了几口才觉得舒服些,转身正准备回席上去,正见肖月蓝气呼呼的走了过来。
段如瑕不明所以的迎了上去。“公主怎么出来了?”
肖月蓝面色不虞,“别提了,一群嘴碎的东西,背后说人闲话,实在让人生厌。乌烟瘴气的,只好来寻你了。”肖月蓝说完脸色才好了些许,吐出一口浊气。
段如瑕宽慰了她几句,见肖月蓝的脸上有了笑意,二人才相携着走在太子府的小道上。
两人看似一冷一热,似是聊不到一块去,可这一路上话题不断,不管肖月蓝说什么方面的事,段如瑕都能接的上,肖月蓝拉住段如瑕的手腕,咂咂嘴道:“我就觉得你我有缘,果然我没看错人。”
“公主的性子也是极好。”段如瑕心情也不错,皇帝一共有五个公主,除却最小的肖玲珑,这几个及笄的公主之中,唯有肖月蓝的性子最好,只是可惜,她的下场也是最惨的。
肖月蓝的母妃仙逝过后,当时几个妃嫔之中只有贤妃还尚且无子,便当即向皇帝请命将肖月蓝收养在了膝下,若贤妃唯有肖月蓝一子也还好,错就错在,贤妃怀上了八皇子肖沐阳。
一个是别人家的公主,一个是自己家的皇子,贤妃宠爱哪个自然不言而喻,自从肖沐阳出生后,肖月蓝就越发不受贤妃的待见,只可惜为了在皇帝眼前留下一个好形象,她一直没寻到机会把肖月蓝推出去。
等肖月蓝年纪大了,肖沐阳和肖月蓝的感情却好了起来,贤妃为了儿子,便没再打将肖月蓝送出去的心思,只是背地里也明示暗示了肖月蓝,要处处护着肖沐阳云云,肖月蓝在贤妃眼中,无疑成了一颗棋子。
前世,肖月蓝双十那年,贤妃的母族动荡,贤妃为肖沐阳养的不少后盾都被肖钰擎搜刮了去,贤妃惊慌失措,为了挽回,她将肖月蓝许给了当时还未站党的杜家大少爷杜洪。
当时的杜洪是军中的新起之秀,还有兵权在手,贤妃担心此人又被肖钰擎抢了去,便利用杜洪心悦肖月蓝的心思,让肖月蓝嫁给了杜洪,肖月蓝嫁给杜洪不过三年就瘟疫病逝,杜洪表现的十分悲伤,可过了孝期,该娶的该纳的还是一个没少,所以说那杜洪左右不过是个伪君子。
段如瑕前世和肖月蓝并无交集,对她的故事也仅仅止于感慨。
“想什么呢?”肖月蓝见她久久不说话,笑着敲了敲她的额前。
段如瑕回过神,抿唇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我们离席这么久,怕是不大好,还是先回去吧。”
“好。”肖月蓝是个懂礼数的人,更何况今日的大婚主人是太子,更不能怠慢。
二人相继回到宴席之上,这顿宴整整吃了一天,直到晚上戌时才散。
男宾席上几个和段清玄年纪差不多的男子,似是为了巴结他,一直找他灌酒,等到散宴之时,段清玄喝的东倒西歪,回府的路上还吐了两次,段如瑕照顾到他倒头睡了,才困得迷迷瞪瞪回到楼兰阁。
段如瑕一夜好眠,而远在太子府的段如华却恨得全无睡意。
她本欲使些手段让太子今夜宿在她的院子,可没等她出手,皇后那边就来了一个嬷嬷,从她进入新房一直到次日清晨,都守在那里,还将皇后的口头懿旨带给她:按照规矩,今夜太子必定要宿在慕容嫣那里,不管是谁,今日都要安分守己,若是想了什么坏主意,宫规伺候。
段如华气得头晕眼花,碍着那嬷嬷还守在门口,她无声的撒了火气,等她把那床喜被踹出了洞之后,段如华才恢复了理智,铜镜中的女子早就失了往日的端庄优雅,段如华恨恨的拔下头上的钗子扔在地上。
不过是新婚夜独守罢了,谁知道太子是心甘情愿还是迫于规矩才宿在慕容嫣那里,这日子还长,皇后的手再长也不会日日盯着她和慕容嫣,唯有长久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
段如华吐出一口浊气,静静的坐在铜镜前卸了身上的妆容,重新从柜子里取出一床锦被铺上。
明日起才是真正的开始,她绝对是最后的胜利者,段如华眉梢映上冷凝之色。
次日清晨,太子和太子妃踏上了去宫内的马车,段如华早早起身,门外守候的嬷嬷已经跟着太子回了皇宫,段如华面无表情的任由绿钥帮她将长发梳成妇人髻,换了身衣裳用着早膳。
须臾,芙蓉轩的下人来禀,言明齐良娣求见侧妃。
段如华正好用晚膳,示意下人将碗筷收起,迎着大门走去。
齐静儿脸上带着笑,朝她行了一礼:“臣妾见过侧妃娘娘。”
“齐良娣。”段如华抿唇轻笑,“齐良娣比本侧妃早进府一月,现今太子和太子妃入宫给皇上皇后请安,不知齐良娣可有时间,带着本侧妃在太子府转转?”
“臣妾求之不得。”齐良娣来找段如华,为得就是和她联手对付太子妃,段如华不可能看不出她的意思,此举无疑是应了她,齐良娣暗暗松了口气,太子妃的母族太过强盛,若是她有意打压自己,自己定无反击之力。
可段如华不同,表面上她的母族也在衰败,可实际上段如华还是水丞相最疼爱的孙女之一,丞相府的势力也足矣和太师府抗衡,她只需选好段如华作为庇荫之处,总能在太子妃手底下谋出生路。
段如华走在前面,眼尾睨见齐良娣眼底的算计之色,眸中的笑容十分不屑,齐良娣确实不是什么聪明之人,可送上门来的棋子她没有理由不收,齐良娣欲要渔翁得利,也要看看她同不同意做这个冤大头。
段府
段如华嫁人之后,段府更加冷清了。
水氏似乎在酝酿什么阴谋,连连几日都闭门不出,偶尔和赵姨娘聚一聚。
段如华出嫁那一日的鞭炮声和鼓声,瘫倒在床的老夫人听得真真切切,她十分想要出门看上一眼,让段如华看在往日自己也曾宠爱过她的份儿上,给自己一条活路走,可实际上,没有任何人想到她这个瘫倒在床的人。
沈嬷嬷唯有在段如瑕来看她的前一日帮她收拾身下的秽物,再喂她两口饭吃提神,她也瞧出来段如瑕没有这么快想让她死,可一想到自己往日的威风,再看看自己现在的窘境,老夫人每每都想一死了之。
不过从来也只是想想罢了。
宋姨娘的孩子三个月了,大夫把脉说此胎是个男婴,可将宋姨娘开心坏了。
段如瑕这些日子闲着,经常到她那里走动,宋姨娘对她又是感激又是害怕,最后还是信任了她,不再胡思乱想出什么幺蛾子,抚着她微凸的肚子笑着说:“等孩儿出生了,请三小姐赐名,我们母子二人一定忠于三小姐。”
段如瑕摸着她的肚子,平日里冷淡的神色柔和了不少。
“定会平安长大,一生富贵的。”段如瑕如此说道。
宋姨娘点了点头,“承小姐吉言。”
段如瑕直起身子,示意清荷将东西拿来。
待段如瑕递到眼前,宋姨娘才看出是一道平安符。
段如瑕摸着平安符下的穗子,将符递到宋姨娘掌心
“这是大佛寺住持赠我的平安符,现在送给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