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段萱去找段如瑕时,段如瑕早已回了宫,自小林子那儿知道段如瑕并无大碍,段萱才放了心,领着肖衍回了钟粹宫。
段如瑕回到段府时,天已经黑了,段清玄已经早一步被顾申送回了府,一天的劳累,段如瑕只觉得身心俱疲。
“清荷。”
站立在段如瑕身后的清荷听到她唤自己,利落的应了声,天色尚暗,清荷看不见段如瑕的脸色,却感觉她的目光很是隐晦,带了些柔和的侧脸,“你去一趟容王府,与他说一声,今日的事……谢谢他。”
清荷怔了片刻,回过神来时,脸上漫上一层红晕,看着十分兴奋,攥着拳狠狠点点头,转身离开的动作都比平时快好几倍,恨不得再快一些将这消息通知容七,他的好段如瑕总算是接受了!
晴空也很是讶异,笑着搀住段如瑕,“奴婢觉得,若是小姐亲自与主子爷说,他会更高兴。”
段如瑕低垂的眸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随着晴空回了楼兰阁。
次日 早
段如瑕还在用早膳,门外就有丫鬟通传,段清玄来了。
听闻那丫鬟的话,段如瑕吃饭的手顿了一顿,晴空眼尖的瞥见,即刻道,“少爷的伤还没好全,怎么就来了,伤口重新裂开了如何是好,一群不着分寸的,清荷你陪着小姐用膳,我去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晴空知道段如瑕对段清玄的事情还在生气,段清玄这时候来请安实在不是好事,相当于往枪口上撞,自己找罪受来着,当即便想先替段清玄躲过这一遭再说。段如瑕很清楚晴空要做什么,深邃的眸子波澜不惊,放下手里的筷子
“难得他有心,带进来吧。”
本就觉得屋内空气压抑,那小丫鬟听了她的话如获大赦,忙不迭的跑了出去,晴空眨了眨眼睛,皱了皱眉,“小姐,少爷他年少轻狂,您可勿要太过较真,到底少爷是您的亲弟弟。”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段如瑕一记冷眼扫了过去,“我是她的姐姐无错,保护他亦是义不容辞,可这不代表他可以任意胡来,晴空,他这次犯的事有多严重你是知道的,若是没有容七世子的帮助,他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
段如瑕的语调渐渐上升,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刻意就是要刚进门不远处的段清玄听见。她是要好好保护他,但前提是他不能随意惹麻烦,照段如瑕来看段清玄就是过得太安逸了,如今他去了白马书院,自以为段府无人能拿他如何了?段如瑕就是手段再厉害也没有三头六臂,她定要让段清玄记住这一次教训!
听到段如瑕的话,不远处的段清玄紧紧咬住了下唇,搀着阿森的手缓缓走进屋子,扑通一声跪在了段如瑕的面前,“清儿见过姐姐。”
一边的张妈见他面色惨白,隐隐露出的脖颈上还有些血痕,当即心疼的不行,想想跑了过去,道,“少爷,您的身子还没好,怎能……”
“让他跪着!”段如瑕看了一眼段清玄,眼底划过一抹心疼,旋即转瞬而逝,挥手示意晴空将张妈扶了起来,将清荷唤来,附在她耳边呢喃了几句,清荷从楼兰阁退去,张妈见段清玄跪在门口,冷风吹着,眼眶红了一圈,上前就想求情,却被晴空拦住,缓缓摇了摇头
“今日,谁给他求情,谁陪他一起跪!”段如瑕从位置上站起,长袍一挥,霸气尽显,幽黑色的眸子扫过段清玄,居高临下看着他半晌,移目到他身边的阿森身上,冷冷道,“你,同我来。”
阿森愣了愣,忙站了起来,随着段如瑕步入内室。
须臾,清荷捧着一个牌位缓缓走来,置于桌上,正对着段清玄,段清玄抬头看了眼牌位,脸色大变,清荷叹了口气,恭敬道,“少爷,这是小姐的吩咐,这次小姐是真的怒了,您还是对着夫人的牌位好好跪着吧,张妈,您身子弱不能吹风,晴空,把张妈扶进去!”
晴空点点头,一只手捂住张妈欲说话的嘴,用了武功钳制她,才将她带回屋子里,反手点了她的睡穴。望着跪在门口那单薄的身影,晴空垂下眼帘,段如瑕做得对,自古慈母多败儿,如今他们两个姐弟俩孤苦无依,段如瑕是段清玄的姐姐,也是她的母亲,有些责任要承担,纵然心疼,也要闭口忍着。
内室
段如瑕在主位上坐下,抬眸去看阿森,眸色阴冷,“说,当日的情况,在场之人都有谁!”
阿森看着段如瑕的脸,猛地颤了颤身子,识时务的跪了下去,据实回答道,“当时少爷只是与奴才,还有……还有一个丫鬟出门买些东西,后……后来那个丫鬟看上了一个玉佩,想买了,结果就遇到了王家公子,王家公子看上那丫鬟美貌,想将那丫鬟讨了去,少爷一时愤怒,就……就拿茶杯砸了王家公子……”
阿森刚刚落话,头顶一声脆响,再抬起头时,便看见段如瑕手里的茶盅,碎裂成多片,散落在桌上,滴滴鲜血从她掌心滴落。
阿森没想到段如瑕一个深闺女子会有徒手捏碎茶盅的力气,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段如瑕似是没察觉到疼痛似的,笑得阴邪灿烂,“现在你从楼兰阁后院回段清玄的院子,把那个丫鬟给我带来!”
段如瑕想了想,皱眉低唤,“追风。”
伴随一阵疾风,一道身影半跪在段如瑕跟前,面色恭敬,“属下在。”
“你跟着他去,务必把那个女子给我带回来!”段如瑕眯了眯眸,攥紧了拳,忽而像是想起什么,扯出一抹阴冷的笑容,“记住,我要活的。”
“属下遵命。”追风拉着早已惊呆的阿森的后襟,如是将他拖出了楼兰阁。
紧跟着,一声轻笑从门口传来
“呵,到没想到你有点本事,记得追风那小子以前可是讨厌你讨厌的紧呢。”
段如瑕张开手掌,慢条斯理的将陷入手掌心的茶杯碎片一点点拔出,连带着一片鲜血,眉都不皱一下,冷冷回道,“我劝你现在别自讨没趣,段清玄的事情我没找你算账算好的了!”
语毕,段如瑕一个眼刀朝凤常青看去,她可是分明派着他跟着段清玄的,他却在段清玄闹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段如瑕这眼神简直与容七一样一样的。想到那个煞神,不久前也曾如此和自己说,凤常青身子颤了颤,扯出一抹相对讨好的笑容,“我也没说什么,再说你弟弟闹事时我在白马书院给他配药呢,也怪不得我,我是他的医师也不是他的护卫,再说,你看我这样子,能保护的了你弟弟?”
凤常青指了指自己的腿,他分明看见段如瑕眼底那一抹讽刺,心紧了一紧,旋即想想她不可能知道,笑容又恢复如初,“所以此事与我无关,你可别拿我出气。”
段如瑕继续埋头拔着掌心的尖刺,不愿与他多费口舌,凤常青这才看见她掌心的惨状,愈发觉得浑身冒冷汗,这家伙可是女人,一般女子手心伤成这样,早就哭爹喊娘了,她倒好,没事人一样的自己拔。
凤常青不由想着,若是容七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手成了这副模样,而他在一旁观望……
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决断,凤常青立即驱使轮椅来到段如瑕身侧,攥住她手上的手,微微用功,便见那深陷掌心的利刺冒了出来,凤常青小心翼翼的除去那些刺,从腰间拿出瓷瓶给她上了些药,方松了口气。
抬头时,他才发现段如瑕的目光注视着他,凤常青刚想说几句调节一下气氛,眼前一黑,不知怎么就挨了段如瑕一拳,他刚想发作,面前一道清冷的声音袭来
“若你不是为我上药,我保证你现在绝对躺在地上!”
段如瑕眯了眯眸,她向来讨厌别人碰她,若不是这只手由刺陷入没什么直觉,他刚靠近就得被她打出去。
如此想着,段如瑕忽然想到那一夜与容七在树上看戏的时候。
段如瑕耳后漫上一层红晕,隐隐有些好奇。
为何那时,她没什么抵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