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一听到斯大林的名字,饶是列宾在如何得理不饶人,也如被扼住喉咙的鸭子,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不是气得,是吓的。
没错,如今斯大林的名字足以在苏联可止小儿夜哭,列宾再如何蛮横,遇到斯大林这尊不动如山的大神,那也是得跪的。
可跪归跪,列宾的心里还是气不过,于是他抬起头直视对面的克瓦什宁:“总顾问同志,我还是想不通,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为什么要让步?”
正在点烟的克瓦什宁一听列宾这么一句不甘心的话,当下将手中拿包香烟和火柴没好声气的往办公桌上一扔:“你说我们为什么让步?如果你有本事让苏联空降部队的战斗力提升三倍,别说是我,就算是斯大林同志也会给你让步!”
给苏联空降部队的战斗力提高三倍,饶是列宾大脑神经在坚韧也不禁有些抽抽,可当他下一刻想到昨天柏毅那般有恃无恐的模样,忽然想到了什么,双眼顿时睁大,难以置信的说道:“克瓦什宁同志……难道……难道是柏毅……”
“是的,就是柏毅同志!”克瓦什宁吸了口烟,没等列宾把话说完便沉声答道:“他不但将缴获的H—19直升机残骸交给了米里设计局,还向他们提供了一整套美军最新的红外探测设备和通讯装置。
不过相比这些缴获的装备和残骸,斯大林同志和苏联将帅们更看重的则是柏毅提供的一套无动力滑翔伞的设计思路,从而让空降兵在扇降的情况下有了精准着陆的能力,这对担负战略值班任务的空降兵部队来说可谓意义重大。”
说这番话时,克瓦什宁双眸深处隐含着无尽的感慨于唏嘘,他作为新一批援华专家,起先被分配的地方并不是位于东北的白云厂,而是一家地处华北的重点军工厂,因为在苏联批复的新一批对华援助名单中。
白云厂尽管也被列入其中,但并不是重点建设厂,所以类似克瓦什宁这样资深技术带头人是绝不可能被分配到白云厂这样的一般帮扶厂。
可没想到,他从乘坐火车刚从满洲里抵达山海关,即将驶出东北进入华北之际,一封来自苏联大使馆的加急电报,又将他从华北调往东北的白云厂。
接到电报,克瓦什宁也有些发蒙,好在途经沈城时,驻当地总领馆的官员向他解释了这件事,克瓦什宁这才明白,原来是柏毅拿出一种名为无动力滑翔伞的东西,打动了苏联军方和克林姆林宫的那位,从而让白云厂一跃成为苏联首席重点建设厂。
刚开始的时候,克瓦什宁也跟列宾一样很不可思议,觉得单凭一款空降兵的伞具怎么可能拿到苏联的全套援助,两者的价值连基本的可比性都没有。
可后来克瓦什宁终于想明白了,若是其他国家或许都不会如此,但苏联却有一百个理由不惜代价,因为苏联空降兵尽管是个兵种,但却是隶属于最高统帅部,执行的是战略值班任务。
如果说核武器是苏联领导人的大棒,那么空降兵部队则是他们手中真正的杀人利剑。
正因为其使命独特,提高空降兵作战能力一直是苏联领导人和军方的永恒不变的目标。
所以柏毅所提供的无动力滑翔伞,与其说是帮着苏联军队提高战斗力,还不如说是戳中苏联高层的G点,投其所好,必有所回报,而这个回报便是对白云厂彻彻底底的改造和重建。
光各类机械设备这一项,就达到六千多台套,除此之外还要增设特种钢冶炼高炉、轻质合金加工车间、电子仪器生产车间以及精密仪器铸造车间等等十多项重点建设工程,等同于把白云厂推到重新再建。
然而就这么一项浩大的建设项目,中方只负担其中的30%堪堪2亿卢布,至于剩下的4亿卢布完全由苏联无偿援助。
尽管以克瓦什宁的眼光来看,苏联的援助并不划算,但作为深受国际红色主义影响的一代人,克瓦什宁有着强烈的国际主义意思,觉得苏联援助中国,将其打造成繁荣富强的工业国,正是国际红色主义发展的必然选择和历史课题。
是以他对援助中国可谓是义无反顾,尽心尽力。
列宾也是深受国际红色主义影响,但相较于克瓦什宁的纯粹,列宾却多出了许多超级大国的自豪感和优越感。
是以他对昨天柏毅在特种钢高炉技术方案论证中的强势非常不爽,觉得这么个年轻的上位者,就凭着几份战功就想在他亲自设计的高炉技术方案上指手画脚,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所以心里便存了将柏毅挤走的想法,在他看来柏毅只是嫌贫乍富的投机者,年纪轻轻便登上高位难免根基不稳,更何况还只是个副总设计师,他们苏联人专家动动嘴皮子,挤走还不跟玩儿似的?
是以,当他早上上班时听到人们的议论,心里登时乐开了花,只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哪成想,人家柏毅是很年轻,但背后的事情却十分不简单,竟然有苏联军方的影子和克林姆林宫的那位至尊。
这让列宾有种一脚踢到铁板上感觉,很疼,很受伤。
克瓦什宁哪里看不出列宾的沮丧,摇了摇头,便将一份技术文件递给列宾:“多想想我们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造就一个现代化的中国,收收你的不平心,好好安心工作,或许你会发现,那些中国同志其实很值得尊敬,哦……对了……”
说着,克瓦什宁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继续说道:“8点半还有个会,记得准备一下!”
话音未落,克瓦什宁便夹着公文包,走出了办公室,只留下抿着嘴唇,紧皱眉头的列宾,直愣愣的待在原地……
而此刻,同样皱着眉头的还有柏毅,他站在厂部西侧的技术科绘图室的大黑板前,看着下面一个个低头不语的白云厂技术骨干,深深吸了口气,用手中的粉笔咚咚~~的敲了两下身后的黑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同志们,你们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