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央府。
冬日暖阳下,湖州的州府也是极热闹的,作为整个湖州的中心枢纽,每日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货物流通,络绎不绝。
还有最不缺的八卦热闹。
尤其以靠近府学那条街,周围的茶馆酒楼为最。
其中一个酒楼名为聚才阁,其高有三层,占地极宽,最受州府学子们和那些文人雅士们的喜爱。
盖因此处酒楼内里布置的儒雅风趣,又不失精致大气,比之平常一般酒楼胜过几分。
因此聚才阁平日里总是聚集着好些读书人。
“啧啧,这云上生也忒惨,眼看马上就要成婚,这眼下又突然生死不知,也是命途多舛啊。”
几个学子聚在一起,讨论着新一期的杂谈报,上面道出了云上生婚姻一事,而其对象,便是唐家佳人。
这珠县和衡央府一河之隔,不算太远,而云上生恰好就是他们的同窗。
另一个学子听了,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什么命途多舛,这明显是被人嫉妒啊。”
此言一出,犹如沸水沸腾,大家纷纷言语起来。
“那可不是,云上生这人,要说才气,整个府学也就排中间,要说家世,一上等县城的世家子弟,放在府州里都排不上号,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娶上唐雨落娘子。”
“嘿,云上生这人长的跟个小白脸似的,平日里顶着个娃娃脸,看着天真无邪的,谁知道心思如此之重,竟然背地里攀扯上唐雨落娘子,哼,卑鄙无耻。”
唐雨落,湖州刺史唐氏子弟,虽说不是唐刺史的嫡系子弟,但也是其弟的嫡出,并且唐雨落其人极为出彩。
齿如编贝,目若朗星,犹如皎皎明月。
便是唐家唐雨落。
听说有一次踏青日,唐雨落难得出了唐府,和唐家人一起出行,谁知出得城去的路上,马车上的窗帘被风吹起,露出了唐雨落的真容,顿时惊了过路行人,惹得那条街道被闻声而来的人给堵了,寸步难行。
唐家无法,只得调头回去。
从此,州府众人便得知唐家有佳人,名为唐雨落。
而如此一位美愈天人的娘子,虽说传闻里身体娇弱,但也仍是众多少男少女的梦中情人,莘莘学子的主妻人选。
然而多少人求而不得,没想到却被云上生截胡,与之订了亲。
几人热闹的聊着,言语之间莫不是嫉妒羡慕。
“可不是嘛,这得多大心眼才能被唐娘子看上。”
“按我看来,唐娘子那般惹人怜爱的佳人,就应该找个高大强壮,有那个啥的主君疼爱疼爱嘛,找个娇滴滴的主君可不就浪费了。”
“比如本郎君,丰神俊朗,必能让佳人满意,哈哈。”
另一人说着说着,不由想到了众人所说的唐雨落姿容,心有贪婪,言语间不禁开起荤话,几人相视一眼,猥琐的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笑不过一瞬间,突然从旁窜出来一股劲风,那先说起荤话,又笑最大声的人的笑声嘎然而止,整个人被踢飞出去,惨叫着狠狠砸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整个酒楼一层顿时一静,看向那寻事之人。
却是个绰约多姿,有着可爱梨涡的英气小娘子。
衡央唐氏行二娘子,唐颜真。
“我唐家娘子不该看上云上生,难道就该看上你们几个无用的杂碎。嗯?”
唐颜真眉眼弯弯,满是笑意,言语之间却咄咄逼人,满含煞气。
活动活动踢飞那嘴巴不干净的人所用的腿脚,唐颜真不由有些懊恼,若是再练上几年武功,这一脚下去就不是简简单单的踢飞,少不得要断几根肋骨才是。
竟然敢如此言语侮辱唐雨落,想到那个总是温柔以待他人的庶姐,命运对她不公便罢,唐颜真无可奈何,但是这等宵小之徒也敢如此,唐颜真实在气极!
那同桌的学子们看看还捂着胸打滚的同伴,再回头看看腿脚不安分,眼神充满危险的小娘子,好似随时准备着,瞅着一人再来一脚,顿时都有些哆哆嗦嗦的。
几人里,有眼力色的学子立马认出来人,起身陪着笑道:“这不是唐二娘子,在下陈坤鹏,见过唐二娘子。”
其他人听了,纷纷跟着作揖见礼。
唐颜真身边还跟着几人,其中一年纪较小的郎君愤愤道:“你们几人好大胆子,竟然编排我雨落姐姐,她一仙子人物,岂是你等宵小可败坏的!”
说着就冲动的要上前动手,还好旁边另一年纪较大的郎君可拦住了。
陈坤鹏暗暗叫苦,这哪想到平日里几次见不得唐家人,今日里却一碰就碰到了唐颜真,还恰好碎嘴给当场抓了包,心里不由责怪那起话之人。
面上只得一脸歉意道:“在下几人知错知错,这看着杂谈报就一时兴起,又加之几杯黄酒下肚,便谈论了起来,绝无败坏唐娘子之意,还请二娘子原谅则个。”
说罢,带着几人连忙弯腰谢罪,只希望唐颜真看在他们这般识趣的份上,能绕过他们一回。
唐颜真笑笑,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径直走到那赖在地上的郎君面前,一脚踏上腹部位置,微眯着眼笑道:“郎君果真是丰神俊朗,让人心生疼爱。”
腿脚使了七分力道,何铮只感觉腹部疼痛袭来,惨叫着求饶道:“嗷…疼疼,二娘子,我…我知错了,还请绕过我,我再也不多舌了!”
“嗯,看来郎君体质略差,这点疼爱就受不了。”唐颜真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腿脚慢慢下移,悬空在何铮裆部处,啧啧道:“这般体弱,以后可怎么侍奉你的主君,不成器的东西。”
众人看在眼里,想想那之前一脚踢飞一人的力道,郎君们只感觉胯部一凉,深感二娘子的率性而为。
何铮更是心凉,生怕唐颜真真的踩下来,刚要求饶,突然从旁响起一声爆喝。
“住手!”
一身穿白袍文衫,身材削瘦的青年从众人里走出,一双眼睛深沉如夜空,俊朗的面容微有苍白,但也抵不住他的正气凛然,让众人不由为之侧目。
吕文高昂着头,看着唐颜真痛心疾首般说道:“朗朗乾坤下,二娘子身为世家女娘,本该温柔贤淑,为本府女娘作表率,为众人敬仰!怎的竟如此刁蛮,还仗着身份权利动手打人!何况只是多说了几句而已,这几位郎君因为娘子身份不敢造次,不得已认错,二娘子怎能还如此咄咄逼人。”
这一番言论一出,在场众人莫不震惊,就连唐颜真也在他的说教下放下了脚,认真的打量着他。
而那碎嘴的几人,尤其以陈坤鹏感动的泪眼盈眶,对他投以感激眼神。
吕文心里一喜,果然这招有效,但面上不显,仍是一脸正气道:“在下吕文不才,虽出身不显,但身为孔孟学子,见此不平事,自当尽一份力,匡扶正义,还世间一个公道!”
唐颜真嫌弃的打量一番,这冒出来的无名人士,感叹道:“这哪家的寒门子弟,大冬天的穿个单衣出门,怪不得脑子被冻傻了。”
经这人一搅和,唐颜真又见那几人几番认错,她的立威也已奏效,便也无心再停留在此。
对着几人冷哼一声,叫上一众好友便提脚离去。
等唐颜真等人出了门去,憋着情绪的人顿时忍不住了,楼里响起一片轻笑声。
吕文如愿以偿的出名了。
只不过出的是个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