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任何词语都不足以形容这位月台居士,她就是美好的代名词,又宛若下凡的谪仙,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
“人间绝色不过如此。”云上生颇有些沉醉月台的美貌,感叹道:“此番没有白来,能得见居士一面便足矣。你倒是赶巧了,若是在迟上一日,说不得这船就走了。”
此次月王台停靠这名不见经传的县城港口,真的是意外非常,她也是昨日才知。
因此闵清一到珠县,她便匆匆去报社寻了她,便是想带上闵清一同上船。
闵清随意嗯了声,她虽初时被月台容颜吸引了,但也不过是欣赏美景,欣赏够了便没了兴趣,不过皮囊而已。
反而现下尚不知此人底细,她更感兴趣的便是其真实身份。
轻抿一口案桌上的茶水,清香怡人,带有点点回甘,让人意识清醒,却是不可多得的提神茶。
这提神的茶向来珍贵且稀少,仅仅随意待客便上了此物,而现场估摸着有十数人,这却是大手笔了。
而且有趣的是,其中尚有几副熟面孔。
五楼整个面积不大不小,但布置的古色古香很有隐士雅趣,围着中间稍高的高台是一圈圈矮脚案桌,一圈十个案桌,共有两圈摆放的错落有致,案桌上香炉青烟袅袅,房梁间白纱垂落飘逸,间或有丝竹之声传来,合着高台动人琴声。
单就这些,便不枉此行。
“月台不才,一曲高山流水送给诸位上船之诗文。”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中,月台素手轻按琴弦,向众人施了一礼,朱唇轻启之音如空谷幽兰,让人倍感舒适,也是那般雌雄莫辨。
众人这才从犹如天籁之音的琴声里回过神来,忙起身执以回礼道:“善!”
月台见此微一颔首,含笑挥手让侍女侍子为众人上酒。
“啪啪啪”
众人里,一身穿宽袖白袍,腰间佩剑的俊美青年突的起身拍手叫好:“在下中州人士。某曾在家乡,素来听闻居士琴棋书画皆精通,但世人只见居士棋书画精湛无比,未曾想今日有缘,能闻得居士琴音,夕可死矣。”
中州?小小珠县竟有中州贵人来此,闵清饶有兴趣看向那青年郎君。
中州,皇都所在大州,听闻中州人是向来自认为高人一等,十分嫌弃其他州的。
何况这人穿着打扮更不似一般人家。
高台上之人闻言,轻笑出声,一语道破此人身份道:“郎君缪赞了,吾之音道,可尚不及苏白郎君也。”
此言一出,在坐诸人纷纷细语起来,中州宋国公府,苏家三公子苏白。
大周至今为止有十国公,均是跟随圣祖打天下的得力能臣,五文五武,然而六位国公的子孙后代无以为继,直到当今只剩虚名,而有四位国公,仍是大权在握,乃是实至名归的尊荣国公。
这宋国公便是其中一位,在上任国公式微之时,她少时以三试状元进入朝廷,初时便官拜正五品上御史中丞,随后官场沉浮至今,已是尚书省尚书令,位同宰相。
国公府再次尊荣,而她后代亦是出息,大女二子均科举入围,有官职在身,而三子苏白虽志不在官场,但是一身才华幼时便响彻天下,尤其是音之一道,可称大家。
听着云上生在旁积极的解说,闵清了然点头,原来是来砸场子的。
好戏开场,坐等看戏,可惜没有点心可供嘴巴消遣,倒是遗憾。
哎,闵清叹口气,只能多喝几口茶了。
这边闵清喝茶看戏,那边苏白却是一惊。
他素来喜爱山水,因此大半时间均是四处游历,此番恰好要回中州,想行至这珠县坐船,却听闻月王台亦在此处,他便起了心思,想与这位传闻中的月台居士一晤。
却没想到竟被此人一语道破身份,他虽有名气,但是常不露面尘世间,因此有些好奇道:“怪哉,居士怎知是苏某?我等可素未谋面。”
月台爽朗一笑,轻拨琴弦发出叮的一声,霎时全场静默,没了细碎之声,整艘船也都沉寂下来,没有其他杂音。
“这天底下,吾想认识谁,便能见到谁。”语音婉转之余,尽显霸道。
“比如苏郎君,比如这位……”月台美目顾盼,落至偏向角落里的两人,朗声道:“梦时先生。”
苏白闻言,跟随众人目光望去,只见那处不过两个年轻娘子,怎么也不跟他所知的梦时符合。
梦时二字也是近一年开始在湖州出名,他知其名字,乃是因为现今在湖州极其流行的万卷报。
这位梦时先生的话本说是话本,却已脱离话本范畴,其中一应故事莫不蕴含世间道理,并且行文用笔越来越精炼,寥寥数语道尽人间百态。
且尽不如此,他在杂谈报和科学报上的某些文章,内容莫不新奇,其中诗词,更是精妙。
只不过作品极少,十指即可数过来。
苏白皱眉道:“居士,那个娃娃脸娘子便是梦时?”难道这样的人不应该是个头发发白的老人吗?
月台却不作答,从高台一跃而下,踱步至装模作样的两人面前,看向闵清施礼笑道:“先生作的青玉案可是极妙。”
闵清见避无可避,回了礼便大方回道:“确实如此。”
月台闻言一愣,随即赞道:“先生却是坦率。”
苏白快步走过来,指着闵清惊愕道:“你你你……你不是个老头子吗?”
闵清:……默默挺直胸膛。
云上生却是没忍住,直接笑将出来。
月台神情不变,只笑道:“先生上船时刚作了一首词,极其精妙,不如郎君与吾,一同谱奏。”
闵清一写完,这词便立马送到了她手上。
说罢令人将那词拿上来,铺展开来挂在画屏上给众人观之,又惊起一片惊叹声。
苏白亦是被此词惊艳,叹道:“好词!”
复又战意熊熊看向月台:“某此次上船正是为了与居士切磋音律,既如此,还请先生作评。”
被迫吃瓜的闵清见此,也只得点头。
侍女们便立马摆好案桌放上琴,月台苏白相对而坐,正要施礼,闵清突然出声。
“美人美乐,却是有吃食更佳。”
正襟危坐等着欣赏的云上生:……你才吃完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