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顺来客栈的掌柜的对秦亚茹母子两个颇为照顾,但毕竟是人来人往的客栈,昨日还闹了那一出,秦亚茹还是琢磨着要尽快找一座宅子搬出去住。
那掌柜的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巴不得这母子俩早日离去,颇为上心,主动提出让店里的伙计们给她去打听。
才一放出话,立时便有不少在客栈帮闲的跑来介绍,各种租赁的房屋一大堆,少的一月三五百文,多的一月要一千文左右。
秦亚茹挑拣一番,还是觉得有些贵了,她现在虽然不算很差钱,但未来她是想要带着儿子去开封住。
哪个来到此地的人不向往开封?
想起在后世看过的清明上河图,想起那薄雾袅袅中,小桥流水人家,她便憧憬那样的市井风貌。
在大宋朝,开封的老百姓被称为‘骄民’,生活之幸福,可以说是在中国古代社会罕有的。记得以前在高枫身边看过一本以第一人称描述穿越事迹的书,里面提到了《武林旧事》,说到其作者周密都在书中忍不住感叹——‘都民素骄,非惟风俗所致,盖生长辇下,势使之然’。
秦亚茹时常想,若是她当年勇敢一些,别那么懦弱,是不是也有机会享受这个时代‘骄民’的待遇,便是再差,也不会比在郡马府那十几年过得差了。
她这个土生土长的宋朝人,竟然也只能和后世之人一样,通过各种书籍去揣测宋朝的风物,这是何等令人羞愧!
这一世,她要带着儿子去开封。
远离都城,在武当这种地方,那位郡马和郡主若是想作践她,一定能想出很多种法子,且在偏远地方,即使是百姓生活比较幸福的宋朝最昌盛的时代,也有数不尽的灾难,说不尽的痛苦。
可是在开封却不一样,天子脚下,首善之地,那里有施药局,有慈幼局,有养济院,有漏泽园,无论怎么看,都比外地要好得多。
秦亚茹说到底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她只是想好生养大儿子,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再说,既然是在宋朝,那不是都城开封看一看,未免也太可惜。
可是都城居大不易,开封的房子价格是一点儿都不比二十一世纪北京城便宜,寻常人家哪里买的起?就是租住,也需要大笔的花销。
连续数日,秦亚茹带着大郎四处看宅子,不是位置不好,不大安全,就是房子太破烂狭小,根本没法子住人,各方面都没问题的,又贵的要命。
耽搁了好长时间,还是赖三给介绍了一家牙行,发现了一处宅子,价格公道,格局也不错,十分合适。
那要把宅子租出去的,是个父母双亡的秀才,准备出外游学,估计三五载也回不来,干脆就想找个妥善人把房子租出去,免得荒废。
宅院便是如此,若三五年没有人气,便很难不荒废,若真如此,他回来整修,怕也要花一大笔银钱,还不如寻个妥当人,又能赚些租金,还能省下一笔翻修的费用。
他这宅子地段极好,是在四季巷,周围邻居都是体面人家,虽非大富大贵,却也多是乡绅或者读书人,还有两家甚至出了举人。
秦亚茹领着大郎才走到四季巷门口,看到干净整洁的石子铺成的小道,再瞧那白墙黑瓦,干干净净的民居,还有那绿树红花,心里就有三分满意。
等到见到宅子,发现这居然是一座古宅,那朱红色的大门,虽不说雕梁画栋,却古朴雄壮,大门口还栽种了两棵桂树。
看着这枝繁叶茂的桂树,秦亚茹一下子便想起《本草纲目》中引用《本经》的说法——治百病,养精神,和颜色,为诸药先聘通使,久服轻身不老,面生光华,媚好常如童子。
这桂可是极好的东西!
大郎紧紧地抓着秦亚茹的手,眼睛闪亮:“娘,我们真要住在这里?”
在大郎幼小的心灵中,似乎也想过有一天他能住进高门大宅中去,但那是在他爹爹来接他享福之后,自从赵一坛出现,大郎虽然口中不说,其实心里早就绝了这些念想,甚至还暗中发誓,他要读书上进,将来孝敬娘亲,让她娘亲能穿最漂亮的衣服,住最好的房子。
大郎年纪太小,他还不懂什么是好房子,或许在他心目中,所谓的好房子就和他们陈家庄族长家一般,有十几间屋宅。
可眼前的宅子却不同,它或许并不大,但它的雅致,却是连小小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也觉得好。
秦亚茹笑着摸了摸大郎的头,身后一直跟着他们的赖三看得很满意,大笑道:“秦娘子,这房子不错,您瞧瞧,如此厚实的墙壁,大锤子砸都不一定能砸得破,等下我给您往上面再铺上一层铁刺儿,保证就是飞檐走壁的江湖大盗,他也进不去!”
旁边牙行的人连忙赔笑道:“三爷这是什么话,四季巷的治安好的很,往外走不了几步就是衙门口,哪个不长眼的毛贼敢到这儿来捣乱?”
赖三怒瞪了他一眼,显然对这小子提到‘衙门’两个字很是不爽,他说到底是下九流的人物,对官府天生不喜欢,不过,嘴头却承认:“秦娘子住这儿还算安全,官府那些人别的本事没有,自己的地面总能护得住。”
秦亚茹也是极满意,一个月三百文的价钱,很是便宜,若非那宅子主人要挑人,就这个价,再加上三倍也不够,便签了契约。
赖三这才松了口气,数日来他被自家大哥逼着到处寻摸宅子,虽然手下有一群人可用,却也累得够呛,这会儿既然秦娘子满意,他的差事总算是圆满完成,看着秦娘子拿了钥匙,开门进屋,就乐呵呵地转头走人。
这人是个粗胚,心思不够细腻,也不想想,这宅子刚刚租来,虽然大件的家具一应俱全,可被褥锅碗瓢盆之类,总要添置才好,他不管不顾地走了,秦亚茹领着大郎在家里转了一圈儿,准备出去采买,才发现家里只剩下自己和大郎二人。
秦亚茹哭笑不得,不过人家好心好意,又是给寻宅子,又亲自把自己送过来,本就没多少交情,这些小事,总不好再麻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