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半天戏的柳照影适时地给董八段端上了一碗茶,董八段咕咚咕咚喝光了才吐出一口气,对孟眠春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骗你做什么。”孟眠春只道:“你们帮主夫人只让找出身贫苦的年轻人比如他。”
他指指缩头缩脑的张秀才,再指指自己,让董八段清楚明白地感受到两人之间天与地的差别:
“因为她也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惹的,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调戏到身份贵重的良家妇男,可是没那么容易收场的。”
董八段毕竟混江湖几十年,胆子不至于那么小,反而看孟眠春的眼神带了几分警惕:
“我们青龙帮是什么样的我老董知道,我们就是个小门小派,从来不会主动招惹什么大人物,帮主夫人也是一样的,你怎么……”
孟眠春坦然承认:“是,我本来是来查个案子的,只是没想到被你们慧眼识珠的小弟拖过来‘进献’给你们帮主夫人。”
“什么案子?”
“城外失踪的孩子们。”
董八段的脸色略微变了变,但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马上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我们青龙帮没有收养小孩的习惯。”
董八段虽然年纪大,但和孟眠春这般打小人精堆里长起来的公子哥怎么能比,只那短短一瞬,孟眠春就确认了那些孩子确实和青龙帮有关,他们没找错地方。
孟眠春也不追问,只是说:“没有就没有,本来我就是闲着没事四处查探,只是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罢了。”
他这么一说,董八段的戒心倒确实放下来些了。
因为长得好看而被强抢这种事,反正他是不能体会了,不过眼前这位所谓的谢家公子,发生在他身上的话倒是也不奇怪。
谈了一会儿,孟眠春见董八段的戒心也渐渐放下了,便开口让董八段带他们走,当然,只是换个牢笼。
算算时辰,如果管红梅回来了,肯定容不得他在这里上蹿下跳的。
比起那个一心老牛吃嫩草的大娘,董八段和沙兴显然是更为安全的选择。
董八段有些犹豫了。
柳照影适时地添了一把柴,对孟眠春说:“表哥,你何必为难人家,在哪里坐牢不是坐,何况人家是董大哥的嫂夫人,就得像亲大哥一样尊着敬着,哪里能从她手里抢人呢?”
孟眠春差点听笑了。
像亲大哥一样尊着敬着?
就她?
董八段最听不得人激,哼声道:“她就知道给我大哥搞事惹麻烦,我老董都是为了大哥,还能怕得罪他!”
说罢就朝门外大吼了两声,立刻来了两个他的小弟。
“把他们带走。”
董八段指指屋里的三人,兀自嘀咕:
“就算是押犯人,也没道理要我让她的。”
如果这小白脸真是谢家的公子,到时候他们少不得要和谢家好好谈谈条件,那婆娘可是只顾自己,一点都不为帮里想的。
孟眠春现在就是只下蛋金母鸡,董八段早年培养出来的朴实想法里头,这种好东西自己捡到了那就得好好藏起来,别和他扯些别的没用的。
孟眠春和柳照影见目的达成,相视一笑换了个眼神。
董八段毕竟是青龙帮数一数二的人物,沙兴的左膀右臂,他要带两个人走,旁人是很难拦住的,门外那些人刚才就已经被他打了个残,如今更是拦不住,只能一遍遍警告他:
“董八段,这是夫人的人,你敢带走!”
这几个穿白衣的侍从对董八段竟没有一点帮中小弟的敬意,还直呼其名。
董八段和他两个小弟哈哈大笑,啐了几口:“老子管你这么多呢!”
说着头也不回地带人走了。
但是董八段想将人就这么带走却也是不容易的。
首先是发现了董八段对这里的地形并不怎么熟悉,他走着走着嘴里就念念有词,还问旁边小弟,几个小弟也都抓耳挠腮地东指路西指路,没一个靠谱的。
这种场面她都不需要问就能看出来了,这地下虽然也属于青龙帮,但显然严格算起来应该是管红梅的地盘,而沙兴和他手下的小弟们,在这里顶多算个熟客而已。
像是印证她的猜测一样,很快他们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拦路的人清一色穿着白衣,显然是管红梅的人,与董八段手下那些流里流气的小弟完全就是不同的风貌气质。
为首一个年轻人喝道:“董八段,素日夫人就过分容忍你,没想到你如今竟如此胆大包天,竟然趁她不在来夺她的人,我等岂会让你离开!”
这话刺了董八段的痛处了,他大骂:
“老子要下来就下来,有你这小畜生废话的地方?这里的谁给建的,又是谁给你们发钱?夫人,夫人,你只认识夫人,又把帮主放那里!”
那年轻人冷哼:“我们是夫人的奴仆,自然只认夫人!”
说罢提剑就上。
柳照影觉得素衣教教内应该自有一套等级制度,这年轻人比起那些看门、倒茶的侍从来说衣着本事都要高出不少,甚至对管红梅的忠心也是不容置疑的。
董八段哪里会让年轻人占了上风,立刻就迎战。
只是一来他本就不熟悉地下的地形,身法受限,二来又是真的像对方说的那样偷偷摸摸带几个小弟下来挑事的,人手不够,面对对方这么些人的围攻,很快就处于下风了。
董八段不服气地大骂:“你们这些混账,没吃饭啊,几个小白脸都打不过!”
其实这场面对孟眠春和柳照影是好事,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连张秀才都偷偷拉拉柳照影的袖子轻声建议:“我们要逃吗?”
这一片刀光剑影之中,他们也帮不上忙啊。
柳照影仰头看了一眼孟眠春,轻轻摇摇头。
逃?可不是他们孟小国舅的风格。
那董八段面对两三个人的围攻实在应付不来了,眼看就要被对方一个剑召刺中手臂,孟眠春终于忍不住出手,一脚踢开了剑锋,将他扯了转个圈避开围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