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王爷父女二人一看,那身量苗条的人穿着沐王府家奴的衣服,不正是自己家的婢女婉莹吗?但是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眼前的那女子的眼睛也是太活泛了些吧。
“婉莹,还不好好侍候你家小姐。”果难的声音拖得老长。
那“婉莹”应了一声,福了福身,走到自家郡主跟前。
“不,你不是婉莹。”夏吟吟定定可看了一会,方才失声说道,“婉莹的眼睛可是没有你的好看,她身上也没有你这样的幽香。”夏吟吟皱了皱眉头,心底还没说出来的是,婉莹可没有这个女子的狐媚劲头。
婉莹低下头不理自己小姐的质问,反而把眼睛从旁边微微一觑,对着正襟危坐的沐王爷欲语含羞的看了一眼。
沐王爷不知怎么了,这女人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是自己被这样的柔柔眼神一瞧,心底就说不清的软了。
“大师,敢问这女子芳名?为何要扮作我家婉莹模样?”沐太师放轻了嗓门,好像也害怕美人被吓着一样。
夏吟吟敏锐的发现了父亲的异常,不由得咬紧了牙齿。
果难叹道:“我可是为了王爷和郡主好啊,刚才在外边等你们的那个小丫头,性子太傻,要好好调教一番。这婉莹是我多年培育的心血,在侍奉人上尽得真传,你带回去,一来可以帮着你家小姐后续的治疗,二来也可以给你们王府添上一个得力助手,岂不甚好。”
“大师,我王府奴役百千,自然是能人辈出的,这样的女子我们还是谢谢您的好意吧。”夏郡主抢着说。
果难的眼神一冷,手中无形一动,郡主另一只手腕忽然间隐隐作痛起来,痛的她不由自主的弯下身来,俏脸上也布满细密的汗珠。
婉莹识眼色的上前,秀美的手伸出,在郡主几个穴位上有条不紊的按着,夏吟吟顿时觉得痛楚稍减。
沐王爷看到婉莹洁白如玉的晧腕,心底觉得痒痒的,看到婉莹能用特别的手法止住女儿的疼痛,更是觉得这女子一定要带回王府才是。他心中一惊,他久经沙场也不是没有见过女色的人,偏这婉莹总是让他心里涌动着情潮,他怎会没有想到这和果难有关!怎么会不知道这和今日这道观让人看不清的气氛有关!
“郡主,这婉莹可是学了独特的手法,配合刚才的银针,是最能治疗您的宿疾的,贵府固然不缺什么奴役,但是这手功夫,偏就只有婉莹可以帮您。”果难看着郡主暂缓一口气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说着。
沐王爷看了地上还有暗红的血迹,那端着托盘的宫女缩在墙角,脖子上的黑色触目惊心。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还是先把这婢女带走吧,果难这个人喜怒无常还让人看不透,今天他们没有准备难免会吃亏,反正吟吟的伤势已经有了好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的好。
沐王爷没有再让女儿说些什么话来,“吟吟,还不快谢谢果难大师,婉莹就是我们的婢女,本就该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呗,吟吟不要胡说了,我们这就不打扰大师清修了。”沐王爷对着果难又是一跪。
果难又是一挥拂尘,从主位上走下来,缓缓扶起沐王爷:“王爷知情识趣再好不过了,但是您身份如此尊贵,怎可随意跪拜我这方外之人啊!”
沐王爷从地上站起来,果难的手扶着胳膊,有种特别的压力,一个凡人为什么浑身的煞气比他这个上过战场的人还要重,沐王爷当下也不敢逗留,说了几句“救命恩人受得起”之类的,连忙带着还苍白个脸的女儿和婉莹走了。
几名宦官从门厅进来,熟练地一点一点清理着地上的人血。
果难立在正厅,看着地上暗黑的血迹,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他活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希望就是——命运欠他的血,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将军府中,柳明月靠在临湖的小亭子上,手里揪着一朵菊花。
“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柳明月碎碎念一句,就有一片菊花从亭子上飘下来,落到湖面荡起一圈涟漪。
不一会,那朵菊花就被柳明月就得光秃秃的,只剩几片不屈不挠的挺立着。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看得出,来人是小心翼翼的。
柳明月也不回头,微微一笑,自顾自说:“长风,再给我摘两朵菊花来,我就告诉世子那天是我不小心倒在你怀里的。”
身后半天也没有人应声。
柳明月一转头,看到齐宣一身素衣,站在亭口处。
“是你?”柳明月大感意外,“有事吗?”
齐宣面色枯黄,看得出是病痛缠身的样子,但是他一身缟素,脸蛋干净,没有什么故作风流的扎上一堆名贵玉佩、饰带,柳明月又觉得这恐怕是见到齐宣最好看的一次了。
看着齐宣犹豫一下,又在柳明月跟前坐下,池塘有风拂过,齐宣一阵微微“咳嗽”。
等待齐宣暂停下来,柳明月似笑非笑的问着:“你不怕我了?”
齐宣脸庞微红,给他一身病容添了几分生气:“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谁会想到你不是凡人呢?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你多一些,反倒是你,从来没有主动害过我,你比我好太多了。”
“不要拿我们放在一起讨论!”柳明月怒斥:“你我是不同世界的人,但是要我来说,你这样的人,死上几百次都不够的,害惨了那么多无辜女子,你怎么配和我相提并论呢!”
齐宣的面色惨白几分,但是仍旧倔强不肯离开,他哆嗦着手说着:“我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敢狡辩什么,但是片刻的生命也是生命,我既然受了世子的救命之恩,就要想尽办法去报答。”
柳明月一听到薛承落,忽然安静下来,等待下文。
齐宣接着道:“我来也没有别的意思,你的秘密会随我一起消失在皇陵。我来只是想提醒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因为只有你安全,世子才会安全。”
看着柳明月想要抢白的模样,齐宣叹了口气,伸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接着说:“我时间不多,每说一句都很费力,你听我说,妙颜的死固然是我一手造成,但是这一次事件发生在赏菊会上,我就不得不觉得蹊跷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妙颜之前曾经跟我说过,这次赏菊会上的优胜者似乎可以拿到真正的心月珠。”
心月珠?柳明月心中疑惑,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这么俗气,好像凡间掌柜们压箱底的宝贝的名字。
齐宣深深呼了一口气,方才解释:“这珠子挺有名的,传说得到心月珠的人就可以得到爱人的心,市面上这个珠子的仿品特别多,但是妙颜不久前得到了真的。”
“你哄小孩的吧,要是真的,谁还舍得拿出来作为奖品呢?”柳明月撇撇嘴。
“唉!”仿佛是陷入长久的追忆,齐宣的眼睛迷离着:“或许那时候的妙颜发现,就算得到心月珠,也得不到爱人的心吧!她心肠好,总是想着这样好的东西或许对别人是有帮助的,才拿了出来吧。”
“不过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齐宣低下头,讷讷说。
柳明月看到齐宣眼底真实的伤感,也暗自叹了一口气,他总算不是个太坏的人,对那些被欺负的女孩,他也总是尽量保证她们的荣华富贵,没有杀人灭口,也许,那个烈性自杀的小萱是个意外。他的妻子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而他活着,就是赎罪。
“那你现在是告诉我去取那心月珠吗?”柳明月问。
齐宣闷闷说着:“我并不知道那东西的确切位置,因为那时候妙颜说的话我全然不放在心上,我只是觉得,那些天,毒害夏吟吟的一切似乎太过巧合,好像有人放好了钩子等着一环接一环的咬住,我觉得妙颜的死恐怕不是那样简单。”
齐宣站起来,瘦削的身体挺得笔直:“我的余生就是要陪着妙颜一起过了,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但是我还是要过来告诉你这一切,也许你找到心月珠,就可以知道妙颜是不是有冤情呢?”
“这都是你的设想,我为什么要去找什么珠子,莫名其妙!”柳明月把手中的菊花枝干往水里一丢,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那也许你找到心月珠,从此后世子和你就真的能相爱永远了呢?”齐宣不甘的在柳明月身后喊着。
就在齐宣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柳明月一个回头,明媚的笑容如同春风,整个池塘里飘散的菊花瓣都能感觉到她的兴奋:“这话说的不错,我会试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