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就是走亲戚,你来我家吃一顿,我去你家吃一顿,反正就是吃,吃,到处吃,天天吃。
刘明宣除了初三跟着去了一趟姥姥家,其余的时间都留在家里帮忙(躲闲)。不是她故意不去,是去了真的没什么意思,她在家都知道去了都问些什么,上高中了吧!
成绩怎么样啊?
你爸妈忙不忙啊?
然后就是她容易说漏嘴,去年跟着刘爸爸去舅爷家,看着小婶,她张嘴就要来一句,小弟没在家啊?幸亏这时候舅爷过来给她塞压岁钱,要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圆(小婶跟表叔刚结婚,还没孩子呢!)
为了避免此类情况的发生,她就很积极的要留在家里帮忙。
……
初五是个好日子,尤其是对生意人来说,初五是财神生日,家家户户都忙着接财神。
鞭炮声不断,为了沾沾财神的财气,大多数商铺都在今天开业,刘爸爸,刘妈妈也上岗了。
仔细算起来,刘爸爸刘妈妈一年也就休五天,腊月二十九一天,初一,初二,初三,初四,没有双休,没有节假日。
老板上班了,那员工也不可能在家闲着睡大觉,都跟着上岗去了,年轻人忙起来了,家里就剩老人了,把小的都送走,现在,老人们才得了闲,开始他们的年假。
东家转转,西家坐坐,忙了一年,终于能坐下来喝喝茶,说说东家长,唠唠西家短,互通一下消息。
“王坚家的小子还没说媳妇?”刘奶奶磕着瓜子悄悄问。
“可不是没说,他属鸡的,今年是不都三十六了。”徐奶奶放下手里的茶,点点指头一算。
刘明宣在旁边帮着倒茶,心里嘀咕一句,人家明明才三十四周岁好不好,你们这一下给人家加了两岁。
“哎吆,这老马(王坚的老婆姓马)不得愁死,这年纪真是不小了,后街林子跟他同学,人家那孩子都上小学二年级了。”刘奶奶唏嘘道。
“谁说不是呢,你没看现在老马都不出门,原来夏天还能上街打个扑克,现在就憋家里看电视,还不是给人问怕的,一出门,没说两句,人家就问儿子怎么没结婚,你说她怎么说。”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年龄,不管男的女的,家里都愁,都说男孩大点不要紧,但她这儿不是二十八九,他是三十六了啊,想想都替老马打哆嗦。
“不是听说谈了一个吗?”曹奶奶放下手里的花生,淡淡的来了一句。
“吃,放下干什么,你说他谈了一个,这听谁说的,姑娘是哪人啊?”刘奶奶忙问。
“我这也是挺老冯说的,她跟老马不是妯娌吗?老马有什么事也愿意跟她说,她说是谈了一个,还是同事,女孩家里有人在王坚小子银行当领导呢,市里人。”曹奶奶撇撇嘴有点不服气的说。
“吆,市里人啊!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人家都不着急,原来早就找好谱了啊!”现在有本事的小青年都爱往市里撒嘛,男的想找个陪嫁妆的老婆,女孩想找个家里条件好的老公。
哎!时代不一样了,人变了,这找对象的标准也都高了不知道多少档。
“不管怎么说,找着就好,赶紧结婚生孩子,趁着老马年纪相当,还能给他们带一带。”要知道这带孩子也是个力气活,每天跟着跑,转,还得给喂饭,换尿布的,上了年纪的肯定带不动。
“人家让不让带还是回事呢!”曹奶奶把手里的花生壳一扔,拍拍手说。
“怎么,这老马不带还能让他丈母娘给带?人家丈母娘能给带?”徐奶奶觉得这老曹说的有点险,就再是市里人吧,顶多轮换着,这正经爷爷奶奶不跟,让姥姥姥爷带?
“人家怎么就不能,听老冯说,人家那姑娘父母刚五十出头,刚退休正闲着没事干呢,再说人家市里人也不愿意让咱们农村的爷爷奶奶给带,嫌咱们不会教育孩子,在咱们这,都是牵着满大街溜达,该冷冷该热热,嘴里也是骂骂咧咧的,人家市里呢,出门就是大商场,有空调有暖气,不冷不热,说话也文明,拽着普通话,来来来,咱们吃页小饼干。”曹奶奶阴阳怪气的学一句。
别说刘奶奶跟徐奶奶了,把刘明宣都给逗笑了,这曹奶奶自己想想,也跟着笑。
“你这听谁说的,还大商场……”刘奶奶捂着嘴笑的前仰后跌。
“这不都是大实话,我在市里干那么多年的买卖还不知道市里人什么样,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曹奶奶伸手在自己头上比比。
徐奶奶喝口水缓缓,点点她笑着说:“市里人怎么得罪你了,你这么骂,到了那时候,要真对孩子好,那人家哄就哄,你也没说错,咱这哄孩子不都这样吗?天好就领着在街上疯跑,天不好就窝炕上,除了给喂口吃的,你能教她学个数,识个字?”恐怕你自己都识不了几个吧!
“是,就你好,你大性,为了孩子好什么都能舍,我不行,我就一农村傻老太太,想不了那么些,我就喜欢我自己孙子在自己眼前转,离了一眼我都想。”这说跟做完全是两码事,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真到了那天,有几个能把自己孙子往外推的。
刘奶奶跟徐奶奶也只是笑,这是大实话,不承认不行。
“不过这也就咱们在这说,要是人家小两口真不愿意往咱们这送,你能去抢?现在这时代不一样了,这人的脑子想的东西多了,不是跟咱们那时候了,只要有吃有喝,不磕着不碰着就行。”现在啊,就怕自己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想方设法的给他们补,让他们学。
“是,那谁家的不就这样,老婆直接不出去干活了,就在家哄孩子,又是学音乐又是学舞蹈的,前两天不还说要送去学钢琴。”也不知道这点小孩子能不能学的过来。
“我觉得这样也不好,不是新闻上说什么,逼孩子逼的太厉害,那孩子得了个叫什么症来着,就是不会说话不理人的个病。”刘奶奶转头看刘明宣。
“抑郁症?自闭症?”刘明宣猜了两个。
“对,就叫这么个病,说是孩子爸妈都要愁坏了。”这折腾的过头了,把孩子折腾坏了,就开始后悔了。
“这个人吧,有什么别有病,那小不点的孩子,健健康康就行,别的都顺其自然吧,老话不是说了吗?是块什么材料,老天爷早定下了。”曹奶奶摇着头道。
就是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呗!
虽然这话说的有点消极,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找对自己的方向很重要,别强冲着往南墙上撞,撞的头破血流还接着撞。
可能坚持很重要,但如果能有点天赋就更好了,坚持再加上点天赋,那肯定事倍功半啊!
就像当年她一同学,学美术之前不知道自己有点色弱,就只是知道自己水粉画不好,她还以为自己练的不够,就一直画,一直画,结果练到最后,成绩一出来,刚刚及格,那同学受打击不小,也许有人会说,这只是个例,那还有贝多芬的例子呢,耳聋也不能阻挡他创作的步伐,但她想说,这其实也是个例,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会是下一个贝多芬,我们不能去拼这个例。
“老人不说了吗?儿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干什么,让哄就给哄,不让哄,咱也不找那累受。”徐奶奶挺豁达的摆手。
“这不就是拉闲话嘛,咱在这说那些,人家八字有没有一撇还不知道呢。”就真成了,跟她们也没妨碍。
“就是说这个社会啊,一时一时,变的太快了。”徐奶奶感慨道。
“可不是变的太快了,你吃着地瓜叶子菜包,大苞米饼子的时候能想到现在?”别说白面馒头了,大鱼大肉都随你吃。
“你还能摸着个苞米饼子,我那时候能吃个地瓜叶菜包都是好的。”现在想想,真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过来的,就那么苦,也都活下来了。
“说这些干什么,那会儿的日子还叫日子,那会儿的人还叫人。”连地瓜干都数着吃,再说什么。
“还是他们这代人好,不知愁,不知苦。”刘奶奶摸着刘明宣盖在被子底下的腿说。
刘明宣苦笑不得,“奶,我们怎么不知愁不知苦了,我们这初八就开学了,压力很大的。”升学完了就愁成绩,大学毕业还愁着找工作。
“初八就上课了?”曹奶奶问。
“嗯!”刘明宣点头。
“也该上了,高中不是最紧张的时候嘛,使使劲吧!等考上大学就松快了。”曹奶奶很是老道的安慰着她。
“上完大学还得找工作呢!”这些都是骗小孩的,她这都过一遍的人怎么可能还信。
“想那么远干什么,先考上大学,等考上大学再说别的,你看着周围村子里的那些大学生,那个不是回来就坐办公室。”不出一点力,钱还大把大把的拿。
刘明宣拍拍头,差点忘了,这会儿大学生还没那么不值钱。
“就是,小孩家家的,知道什么是愁,上学就愁了,等你自己挣钱养家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愁什么是苦了。”徐奶奶意味深长的说。
“现在你们上学就是上学,家里全力支持,我们那时候呢,上个学都要偷着摸着的,怕被家里看见,看见了就得在家干活。”那时候人知道什么啊,就知道人多干的活也多,什么读不读书的,那都是没有影的事。
“可不是,我还记得我那时候,每天早上,我姥爷都早早起来,拿着烟袋站在家门口看着,就怕我们偷着溜出去上学,我们每次上学都得从从后门爬我们家的大草垛,不知道掉下来多少回,那腿就没有好的时候。”这时候呢,刮风下雨都能请假。
“你们还都上过学,我就上了几天扫盲班,就会写个名,认识个一二三。”曹奶奶小时候家里孩子多,她是老大,活都干不完,还上学,做什么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