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静默不语,实则是被这么一出炸懵了。
林夫人率先反应过来,笑着道:“一直不知道阿宁还有这么个妹妹,真是惊喜不已啊。不过是些玩闹话,阿宁不必那么较真,不会就算了。”
颜宁连声道谢,偷偷拉了秋白一下,秋白会意,忙躬身朝林夫人行了一礼。
两人正想回座位时,就见朝阳郡主突然沉下脸来,沉声叫住秋白。
“你给我等等,本郡主让你走了么?”
秋白楞了一下,忙抬头去看朝阳郡主,怀疑她是不是吃错了药,这戏演的也太过了吧!
就见朝阳郡主拿腔拿调的道:“不会才艺?不会才艺也敢来参加本郡主的生辰宴,士农工商,你一个卖吃食的,能和这些公子小姐们坐一屋可是祖坟冒了青烟!你轻飘飘一句不会才艺就打发了,你当你是来这儿看戏呢?
林夫人听完朝阳郡主这番话,不禁扭头去看她,一脸的诧异表情。这丫头平时虽任性,却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啊?
“今天本郡主还非要看,你若真不会才艺,那也好办,跪下给在坐诸位一人磕三个响头,看大家同意不同意。”
花园里一时寂静无声,各公子小姐们也是面面相觑,搞不懂这平时落落大方的朝阳郡主,怎滴和个贱民扯了皮。
众人暗暗交换眼神,不晓得是该做出大方模样放过这个身份低贱的女子,还是应该顺着朝阳郡主的态度将之狠狠羞辱一番。
底下没一人说话,谁也不想做那出头鸟。
秋白呕的要吐血,前天霸道无比给自己拍请帖的人是谁?又一脸流氓相的命令自己一定要过来的人是谁?
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还是这个朝阳郡主人格分裂?
她立在原地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行事。
一直沉默的颜宁眉头皱的死紧,静静看了朝阳郡主半晌,眼中的酸楚藏的那么深,可朝阳郡主竟然一眼看穿,她突然楞住,竟有了一丝负罪感,和一些些道不明的心绪,微微有些慌乱。她这是不是太过火了点?该不会弄巧成拙吧!
颜宁将视线从朝阳郡主脸上移开,对着林夫人深深一揖,然后便拉着秋白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一众公子小姐们也被震了一跳,纷纷看着颜宁决然离去的背影失了言语,场面一度僵硬。
林夫人的脸色有些青,收回视线扫了底下众人一眼,淡淡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各自回了吧。”
底下的公子小姐们闻言皆松了一口气,纷纷站起身恭敬告辞离去。
一个是国舅爷兼户部尚书,林成的宝贝闺女,一个是当朝皇帝身边最得势的宠臣,颜大丞相颜行书的宝贝幺儿,他们这些人哪个都不敢得罪,所以赶紧离开是非之地是最明智的选择。
颜宁拉着秋白出了林府后,便将她放了。
“这样走掉真的好吗?”秋白有些担心。
颜宁笑,笑声里的轻狂不加掩饰,“我也是官儿代,她们只会敢怒不敢言。”
秋白闻言放下心来,见颜宁情绪十分低落,忙解释道:“朝阳郡主那是演戏给你看的。”
颜宁讶然回头,“演戏?”
秋白深深点头,“是啊。”然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秋白原以为颜宁听过因由后会好受一些,结果情绪却是愈发低落,眼中的酸楚再掩盖不住。
见这情景,秋白也不知该要怎么安慰,似乎怎么安慰都不对,怎么说都是错。
最后抬手一拍他肩膀,豪气道:“走走走,我陪你去喝酒。”
于是两人就这么肩并肩随意进了街边一家小酒楼,向店家要了个包间,又要了酒水和点心。
颜宁举着一指头长短的小酒杯,是一杯接一杯。
秋白忙将点心花生米之类的往他面前推了推,“光喝酒不好,也容易醉,吃点东西暖暖胃。”
颜宁却“痴痴”一笑,抬起袖子粗鲁的一抹下巴上的酒渍,“醉了更好,醉了就没那么难受……”语气间已带了些微醉意。
秋白看了看那坛刚刚打开喝了不到一小半的桂花酿,心中好笑。
没想到,他的酒量竟然这么差!
这个桂花酿,她刚刚尝了一小口,感觉就跟啤酒的浓度差不多,她这个不怎么喝酒的人喝上一坛子都不在话下!
颜宁抬手抓起酒坛,“咕咕咕”的倒着,可那坛口却怎么也对不上酒杯口,那喷香的酒液便洒了一桌。
秋白忙从他手中抢过酒坛,“哎哎哎!你松手松手,都洒啦!我来给你倒,你先松手……”等到她抢过酒坛一看,那半坛子酒已漏了个干净。
她心中疼的要死,这顿酒钱可是她出的!
反手将酒坛里最后几滴酒都倒进了小酒杯里,才又抬手戳开另一坛。
颜宁喝一杯就说半天话,说出来的话是牛头不对马嘴,东南西北的乱扯。
等到新开的那坛子酒喝的只剩一点点时,他便“扑通”一声趴桌上没了动静。
秋白放下酒坛,抬手用力推推他脑袋,大喊道:“哎!颜宁!你不是醉过去了吧?”
颜宁对她的呼喊毫无反应,安静下来后隐约能听到轻微鼾响。
秋白有些无奈,起身饶到颜宁身边,抬手去托他的胳膊想将他弄到床上去睡,这么个样子趴着睡觉很容易着凉的。
可颜宁已醉成一滩泥,长得人高马大壮实的很,她抬了几次都没能抬动他分毫。
“哎!你先醒一醒,去床上睡吧,这样子会生病的!”
而回答她的依旧是细微的鼾声。
她没办法,就想出门去找小二帮帮忙,结果刚一开门,就见叶至珩竟直挺挺的站在门外,她被吓的不轻。
这一开门门外站着个人,那人还脸色发青,浑身的戾气,恐怕是个人都得吓一跳。
“……王爷怎么在这儿?”秋白轻轻抚住胸口,舒了一口气后问道。
叶至珩却没回答她的话,只定定看着她,眼中杀气腾腾。
秋白被他眼中的滔天怒火震的往后退了两步。
“王爷这是怎么了?”她干巴巴的咽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人啊就是这样,之前因着满腔怒火和他吵架时,尽管他当时的模样和现在一样恐怖,她也没在怕的。
可现在她心中没有一丝火气,所以气势上就输了他一大截,胆也瘦了一大圈。
“王爷?”她又喊了一声。
叶至珩深深吐出一口气,越过秋白看向屋内醉成泥的颜宁,神色愈加恐怖。
秋白也回头看了看醉倒的颜宁,又看了看气势汹汹的叶至珩,原本有些虚的双腿,突的硬气起来。
“王爷,您来这儿到底有什么事?”搞的跟抓奸一样!这半句是秋白偷偷在心里说的。
“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叶至珩静默半晌,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秋白缓缓抬眸,静静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她虽没说话,可叶至珩却一秒看懂她眼底的意思,
讥讽中还带着淡淡的不屑,简略成四个字就是,“关你屁事!”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随随便便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到深夜,你觉得以后你还能嫁得出去?”叶至珩突然化身成正义的长辈,一脸“你真是蠢不可及”的表情,让秋白气闷。
“多谢王爷为我的婚事操心,实在是受宠若惊了。”秋白阴阳怪气的说道。
叶至珩拳头捏的“嘎嘎”响,突的一伸手钳住秋白胳膊将她往酒楼外拉。
“王爷,注意下体统,您可是有身份的人,和个贱民拉拉扯扯的,岂不……”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叶至珩拉到酒楼外,就见天色已黑下来,那包间里本就昏暗,又一直燃着油灯,所以没能发现天已经黑了。
叶至珩蛮横的将秋白一把塞进马车里。
“等等,颜宁还趴桌上呢,会着凉的,我先让人给他挪个地儿。”秋白说着就想下马车,却被叶至珩一掌按了进去。
待到叶至珩稳稳坐好了,那马车便晃悠悠行驶起来。
秋白心里还担心着喝醉的颜宁,不时朝窗口看。
“我着实看不出来他哪里好。”叶至珩见秋白那焦急模样,心头来气。
秋白闻言缩回脖子,淡淡道:“他不会把我当下等人看待,在他心里,我秋白是个和他一样存在的人,没有尊卑之分。”
叶至珩闻言却觉得有些好笑,“所以,我一直把你当下等人在看?”
这话将秋白说楞了,她仔细回想一遍和他相处的片段,好像,他也没在自己面前谈过尊卑分过贵贱。
“有些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做我的正妻就真的那么好么?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和誓言,因为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到,那时候只会另你失望伤心。不是我愿不愿意,而是我能不能……”他说到这儿声音里竟染上一抹无奈和无能为力来。
“其实现在对你表明心迹,让你做我的女人,都是不应该的,也是错误的泸定,可我忍不住,我怕迟了就没机会了。”他低低的笑,笑意苦涩。
“我不逼你……你愿不愿意等我?”他忽然抬头,眼睛亮如星辰。
等他?
秋白不知道他为何会说没机会这样的话,心里却没来由的一慌,嘴微张,那句“我愿意”差点脱口而出。
却在临近脱口说出的瞬间生生止住。
等他?她摸着良心说,她是愿意的。
可是,等等到他的那天,就真的会是他们两人的地老天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