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笙眼眸平淡如古井,毫无波澜地望着苏老夫人道:“佘府既是门楣低贱之所,苏家宰相肚里能撑船定不会与我所计较的。”
苏老夫人冷笑一声道:“佘坊主言不计较就不计较了吗?佘府既是低贱之所便该要知晓何为尊卑?
听闻佘坊主无父无母,那今日里本夫人就替你爹娘教你一番。”
佘笙眼底依旧波澜不兴地言道:“是啊,自小爹就没教过我。”
苏夏氏听着佘笙这话觉得不妥,细细望过去,佘笙用轻纱挡着瞧不见她的容貌究竟如何,只她身上这银狐皮便瞧着是好货。别说是商户了,怕是长安之中的贵族也甚少能得如此好的。
苏夏氏上了前头在苏老夫人耳边耳语道:“老夫人您且消消气,您瞧瞧这位坊主身上穿戴之物可是边疆进贡给宫里之物?当时尚书在盘点之时我有幸瞧到过,佘坊主一届女子在外行商怕只怕后头有人呐。”
“苏夏氏,你便是个会多虑之人,放眼朝堂便是她的后台是太子,便是看在侧妃的颜面之上这佘笙也不该与本夫人来个平起平坐。”苏老夫人言着。
苏夏氏听到苏老夫人有些不虞,也不再多说了。
“本夫人今儿个一定要好好给铭园长长规矩。”苏老夫人正色拍桌言道。
佘笙也不恼,言着:“长规矩?国法家规,家规便是一家之主所立。这铭园之主乃是本坊主,何时轮到老夫人来给做家主了?”
苏老夫人恼得不行,起身言道:“佘笙你等着。”
“来人呐,将几位苏夫人喝过的茶盏与坐过的红木椅子尽数扔了,咱这里是低贱之所,苏家用过的高贵之物咱可用不起了。”佘笙对外吩咐着。
苏老夫人指点着佘笙道:“你,你……你如此嫌弃我们苏家,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有几分斤两,咱们走,我倒要看看这一壶茶坊还能撑几日!”
佘笙也起身说着:“恕不远送了。”
待的苏府之人走尽后,小兰才道:“小姐,如此解气是解气了,可苏家定不会放过咱们了的,到时您可怎得办?”
佘笙沉声而道:“此次苏家不请自来定是有事要托付于我的,苏三夫人先发难给我来个下马威,虽我不知是何事,可若忍让了顺了她们的意到时我便没了主权只得听她等的话。”
“可苏府这样大的门楣有何事一定要托小姐您做呢?若是她们有其他人可求,小姐您如此做无异于是在得罪苏家。”
“我处处躲着她们,不与他们多计较,可到头来还是对我存了杀意。不如顺我的心意些。大不了将家业拱手都托付给了苏家,忍让着给与他们巧取豪夺夺去,终归是后头的法子自个儿吃的亏少些。”佘笙摘下轻纱缓缓而道。
“你总算是想通了。”顾延进来而道。
佘笙脸色一沉道:“你怎得在了梅府又到此处来了?”
“苏珍珠去了梅府上,本相被姑姑赶了出来,无处可居,想着来投奔你来了。”顾延略带着可怜地言道。
佘笙向着外头望去,顾剑顾萦儿手上还抱有被褥床铺等物,还真有一无处可奔之感。
若是换了旁人这般说她还会信些。
至于顾延她是不信的,且不论今儿个已是正月十六客栈也尽数都开业,另这江南之中不少世家也巴不得顾延前去呢。
没了府衙住,也有县衙可住,便是没了县衙住也可去大慈山上净慧师太那处,怎得就又要住在她处了?
“铭园之中好似也无多余之房,这旁处有个客栈,小兰你带着相爷前去,将帐记在一壶茶饭上头便是。”佘笙言道。
“书茶二市一道开的,城中客栈哪里还有空房。”顾延走进堂屋之中道着,她这般打扮起来容貌更显几分颜色,直看得让人移不开眼来。
“咳咳,南王府之中应当也有客房。”
“外头天色可也不早了,这里到南王府也得要个一个多时辰,等会儿昏天黑地地也不好行路,再言我今儿个帮了你如此大忙,你不打算谢谢我?”
“我也不从百姓中将你救了出来吗?”佘笙低头言着。
“顾相爷来了,你们这几个丫鬟愣在此处作甚,还不快带着两位大人下去铺床歇息去,另仔细些给相爷寻个上好的屋子。”五娘进来张罗道。
顾延对着五娘道着:“你东家不是言这铭园之中无房了吗?”
“东家许是事忙记糊涂了,相爷快些去歇息吧。”五娘笑呵呵地言着。
佘笙略有些不爽地望着五娘道:“五娘今儿个怎得如此高兴?”
“东家,有桩好事成了自然要高兴,明庄主连茶市都还未完便托了自个儿的手下管着查探,回徽州备些彩礼去了。”
小兰噗嗤笑道:“莫不是明光庄主是来向五娘您提亲的?瞧你脸上都要笑开了花。”
“东家你瞧着小兰口齿是越像二小姐般会打趣我了,提亲哪里轮到我,自然是给小梨提的。”五娘言着。
小兰看了眼旁的顾延道:“瞧人明光庄主说提亲便提亲多快,有人可年里头就说了要来提亲的,如今都正月过了一半了。”
“小兰,你随佘锦抄心经去,九遍。”佘笙轻恼道。
小兰捂着嘴巴,懊恼道:“是,小姐。”
顾延明白这小兰所言之人是他,可若是佘笙不应,提多少次亲也是无用的,这事还得循序渐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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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圆月依旧,一抹黑影飘入了铭园的墙头之上。
佘笙昨夜里怕着顾延乱来一夜未曾好好睡过。
今儿个早早便睡了下去,小兰小梨两个丫鬟在外头屋外守着,有抹微风轻拂着烛光。
另一头屋子里,佘锦挑着夜灯打着哈欠左右手同拿着狼毫笔写着佛经,自小但凡是她不听话的阿姐便让她抄书。
等她年岁大了些懂事了些阿姐便让她抄佛经,遂她左右手同时挥笔抄录的本事早就练了出来。
她便期冀着在回绍兴之前便将这些罚抄的给抄完了,许阿姐觉着好便不让她在禁足了。
跃进她闺房之中的黑衣人显然未曾想到里头的人乃是佘锦,见她弯着腰颓废地双手舞动,纸上之字虽是行书却也有女子独有的娟秀,眼中多了丝欣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