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今年十五,姓安,名美玉。圆脸大眼睛,是个极细心的女子。她是安府三管家的小女儿,与她的母亲王妈妈一样,都是安府的世仆。
墨池近日出行便都带着美玉。只是她一直不习惯美玉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墨池说过几次,让美玉不用主仆相称,也不必过于拘礼。美玉却坚持主仆有别。墨池想一想,觉得安家必然有安家的规矩,既然她受了安亦池的好意,那便该依着安家的规矩。也免得美玉不知所措。
于是说过一次后便默认了了美玉认她为主。
墨池还是三日去一次元府,元誉的身子好了很多,但仍需调养。元瑶则在几日前随元枚夫妇去了长安。
这次元瑶很幸运,曹雨梅和何小郎完全没有牵扯出她。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道报应会有时,墨池不着急。
诊堂有小鼻仙给父亲帮忙,墨池近日基本都在忙宅子里的事情。这一日一大早,她正准备出门去宅子,家中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墨若璧父女端坐在书房的竹椅上,他们对面坐着一位四十左右、穿着素锦长衫、浑身透着精明干练的中年男子。
男子拱手对墨若璧行了礼,道:“小人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是家中主人嘱咐,来到宜阳一定首先拜谢墨大夫父女二人,因此小人昨日晚间到了宜阳,今日一大早便前来拜访。”
墨若璧抬手做了一个请茶的手势,道:“不知客人家中主人姓甚名谁,可是墨某的故人?”
中年男子从袖袋中拿出一张名帖,起身上前两步双手奉上递给墨若璧道:
“小人姓刘,贱名刘福,乃是湖北荆州府刘舒易刘老爷家的五管家,宜阳城南的吴家夫人是我家老爷的亲姐姐,我家姑奶奶。”
墨若璧父女对看一眼,原来如此。悬了十几年的男子失踪案最终水落石出,近日各家苦主都在前往县衙认领尸骨。
只是年代久远,这些尸骨大多无法辨认原主,仵作只能根据苦主提供的受害人身高及年纪、体格大概判断尸骨的归属。
苦主家本来丢了孩儿已是愁云惨雾,如今有一些可能连尸骨也找寻不到,因此近日县衙常常哭声一片。
看来吴家也是来宜阳找回失踪儿子的尸骨。
刘福坐下后又向墨若璧拱手行了一礼,道:“墨大夫,我家老爷这些年一直派人在各处寻找侄少爷,宜阳也留了人等候消息。因此老爷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此案已破。
老爷便派小人连夜赶来宜阳,无论如何也要将侄少爷的尸骨辨认出来好好安葬,以慰姑奶奶和姑老爷在天之灵。”
墨池问道:“吴老夫人已经故去了吗?”
刘福点点头,面露哀色道:“姑奶奶回荆州的第三年便故去了,临死前拉着老爷的手都未闭眼。
如今多亏了您二位和县令老爷明察秋毫,此案终于大白于天下,虽然侄少爷已经故去,但总归有希望安身入土,也算有个归宿了。
这次小人前来,老爷吩咐了几件事情,第一是将城南的宅子过户到墨大夫名下,老爷知道那宅子里这两年都居住着流民,也知道墨大夫一直默默的资助他们。
我家老爷吩咐小人这次带来了房契地契,将那宅子和城南茶园的二十亩地都过到墨大夫名下。这样也算为那些流离失所的流民做些事情,也为姑奶奶一家三口做了善事。
第二件事情是让小人送上拜帖,老爷知道墨大夫非功利之人,因此嘱咐小人莫要与与墨大夫谈红白之物,只说往后墨大夫但凡有需要,就请拿着拜帖到湖北荆州府找我家老爷,但凡老爷力所能及之事,我刘家一定倾力相助。”
墨若璧赞许的看着对面的刘福,湖北荆州刘舒易这个名字在大陈朝极为响亮,那是一个与大陈朝最顶级富商相挂钩的名字。
难怪一个排五的管家也是如此精明利落,言辞之间几句话便将前因后果来历身份介绍的一清二楚。
墨池心内却五谷杂陈,她为吴老爷一家惋惜,好好的一家人却因为老艄公荒谬残忍的做法弄的支离破碎,吴老夫人到死也未知道儿子的消息。
同时又觉得欣慰,她正担心吴宅众人有朝一日会被驱逐,近日一直为银子的事情发愁。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如果吴宅成为了墨家的家产,黑大哥等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里面。
还有城南茶园,那是亩产100斤好茶的黄金之地,茶园、宅子、再加上她们自制的丸药,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有了这些银子,她就有把握带上吴宅众人一同下江南。
以后他们可以在江南某个小县居住下来,只要人都能活下来,身份文书或路引都不是问题,总会有办法的。
墨若璧看一眼墨池,小小的女儿家到底不懂的掩饰自己的心思,那满眼里转动的都是兴奋的神色。
到底是个孩子。
墨若璧也明白,刘舒易这的确是雪中送炭,这份大礼对刘舒易而言可能不算什么,对他们而言却能够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所以女儿才会如此激动。
他也不是迂腐之人,当下也不推辞,道过谢后便收下了房契地契。
刘福还得去县衙辨认尸骨,与墨若璧约好去县衙过户的时间后便告退了。
墨池很高兴,她想着赶紧赶去吴宅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黑大哥,却不想正准备出门,家里又来了一位客人。
是宜阳出名的冰人严大娘。
这次换柳顺娘接待客人,墨家没有正堂,柳顺娘便在杏树下的石桌上给严大娘沏上了一壶清明前的‘碧螺春’。
墨池很好奇,严大娘来访自然是为做媒,这媒做的自然又是自己的,总不会为才十岁的墨溪做媒吧!
不过她既没时间也没立场待在院中听母亲与严大娘说什么,看看时间不早,便带着美玉坐上马车去了宅子。
这边平日里紧跟墨池的猫眼少年却依然蹲在房檐上,竖起耳朵仔细偷听着院中的谈话。
严大娘看上去四十出头,见人未语三分笑。穿一身蜀锦织纹绣球花夹裙,额上附着水绣波纹红抹额,乍一看倒像是大户人家的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