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那条黝黑发亮的皮鞭,黑衣人大笑起来,正准备开口大骂,却见那皮鞭的顶头突然张开,从里面伸出一根手指般粗细的长长尖刺,朝着自己直直戳了过来。
黑衣人惊吓之间忘了喊叫,那尖刺迅速扎进他的右肩,开始大口大口的允吸鲜血,随着允吸而来的是令他极致颤抖的疼痛。
黑衣人侧头,清楚的看到自己身上的血液顺着那尖刺的允吸,源源不断流进了黑色的皮鞭里。皮鞭顶头有两只绿豆大小的三角眼,在他看过去时朝他眨了一眨。
可以预见,不出一刻钟,他一定会被这条诡异的皮鞭吸成人干。
“救命啊,妖怪吸血啊,救命!你们要干嘛,要干嘛,我说啊啊”黑衣人杀猪般的大叫起来。
快五更时,等候了一夜的墨池刚刚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便听见窗外传来一声轻轻的敲击声。
她从榻上坐起,三两步走到窗前,打开窗,果然是带着满身寒气的安亦池站在窗外。
进了屋子,墨池替他解下披风,拿棉巾帮他擦了头上的寒露,又递给他一个暖暖的汤婆子,这才问道:“怎样?”
安亦池微微一笑:
“不出所料,一切顺利。木松他们拿下的是王维萧的左膀右臂,那人在木梧手下吃了点儿苦头,得将养将养,过几日才能交给谢思齐。不过,明日可以先将供词交给他。
池儿,关于伯父和溪儿,恐怕暂时不能再让他们留在长安,今日假扮伯父的人能骗的了王维萧,却必定骗不了皇上。
如今皇上盯紧你,伯父他们再继续留在长安,实在太过危险。”
墨池点头,轻轻叹息道:“我明白,你安排吧,我爹爹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也是明白的。”
安亦池微微粗粝的大手拉起她皮肤细滑的小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信任,从来没有问过我到底在做什么?也从来不问我为什么这样做!”
墨池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侧,他宽厚的肩膀总能给她十分踏实的感觉:
“你也一样啊,在宜阳,从你救了我开始,从来不会在我的面前掩饰、隐藏,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安亦池伸手搂着她的肩膀,又说道:
“还有一件事,这几日流云陪着五娘,发现她骨骼清奇,是个极好的练武胚子,便教了她一些简单的防身之术,却不想她竟然学的很快。
而且五娘今日求了我,想回福浦后跟着溪儿一起学武,伯母伯母倒是没意见,我想再问问你的意思。”
墨池的脸上现出淡淡的忧伤,抿唇道:
“五娘虽小,却也是个有主意的。她想学便学吧,若遇到乱世,有一技防身也是好事。”
安亦池凝视墨池片刻,笑着道:“但愿,不会有那么一天。”
五更鼓刚刚敲过,灰暗的天空中,大雪夹着呼吼的北风,又开始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墨池住进安府的第三天,见到了长房一家的女眷,大夫人吴氏常年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大爷还有两个妾侍,都没有所出。
因此大房只有吴氏膝下有二子一女,长子安亦平,官居太仆寺上牧监,从五品下,娶妻李氏,正是国子监李博士长女,元枚的大姑子。
次子安亦雒,十四岁时皈依佛门,正是如今忏业寺的首座本言。
吴氏膝下还有一女安亦盈,今年二十五,如今随夫君湖州刺史胡安海在任上。
李氏膝下也有一儿一女,长子安闻哲,只有十岁,长女安闻玉六岁,安亦平还有几房妾室,也生了两个庶女,年纪也都只四五岁。
因为上次伙同寸夫人陷害寸朝雨,李氏被老夫人罚禁足三个月,因此墨池来安府的那天,是大夫人吴氏带着几个孙子孙女去了观音禅寺祈福烧香。
大夫人吴氏性子淡,见了墨池也只是简单问几句,给她一对金丝流纹百雀钗头做见面礼,便告辞去了佛堂。
倒是李氏的一对小儿女,对墨池很是好奇,尤其是安闻玉,正是五六岁十分可爱的年纪,一声‘三婶婶’叫的墨池顿时红了脸。
还是苟氏笑着帮墨池解了围。
安亦池这几日很忙,韩太医等人的尸首在刑部安放的太久,如今墨池已经回来,作为墨池的未婚夫婿,目前唯一能够出面替韩府料理事物的男丁,从坟地安置到仪式等等,他都是亲力亲为,几乎没有假手他人。
墨池搬来安府的第五日,是韩府众人下葬的日子。
墨若璧几人自然不能公开来葬礼,明面上,韩府阖府只剩下墨池和韩嘉卉、韩嘉音,韩嘉卉路途遥远倒也罢了,韩嘉音作为太子良媛,如果太子特许,她本来应该可以参加葬礼,但不知是她不愿来,还是太子不放,总之,葬礼当日并没有见到她出现。
韩太医下葬的第二日,城南别庄里,安亦池刚刚走出‘东篱院’,木松过来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安亦池皱眉,抬脚便往停雨阁走去。
看着男子高大的身影迈进门来,已经完全恢复容貌的韩烟云屈膝,给安亦池深深行了一礼。
安亦池皱眉问道:“你说又想起来当日还有细节没有说完?”
韩烟云抬起头来,从出了韩府,她身上阴冷的气息慢慢开始消散,这几日与柳顺娘和韩嘉南相处的也比较融洽。
如今,她看起来已经慢慢有了些许她这个年龄该有的少女娇羞。
“抱歉郎君,小女撒谎了。只是,若不这样说,郎君必定不会见小女。”
安亦池眯眼看着韩烟云,男子冰冷的眼神与周身散发出来的强烈气场,令韩烟云瞬间便觉得透不过气来,她的脸色微红,额头上很快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安亦池看她片刻,也不再说话,只抬脚转身就走。
桎梏的感觉瞬间消失,韩烟云一下跌坐在地上,对着走出去的高大背影喊道:
“请允许我加入你们,我不要这辈子隐名埋姓、庸庸碌碌的嫁人了事,我想要做点儿什么,求你了!”
男子的脚步却未有半步停留,很快便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韩烟云慢慢的站起身,吸了吸鼻子,默默的站立片刻后出门朝东篱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