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顾清婉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李蓝衣低下头，嗯了一声，就久久的沉默了起来。
顾清婉原本还觉得，依着她善良的天性，当是会直接便答应的。
可没想到，她竟然开始长时间的犹豫起来。
似乎，她不想答应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啊……
顾清婉这般想着，倒是直接轻笑着问了出来：“李小姐可是有何难处？”
李蓝衣低着头的，终于还是抬了起来，脸上也挤出商人的一贯精明笑容。
“顾小姐在打感情牌，李某也是懂的，但你也看到了如今我的境地，我调和家庭与商场都难，更别提，还要带着谁，在商海沉浮了。”
这个答案，说到底，其实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意外。
顾清婉脸上的笑意，甚至连变都没变。
她点了头，看向李蓝衣轻声道：“那婉儿便知道李小姐的意思了。本就对李小姐比较为难，这般后果婉儿也是料想到的。”
李蓝衣看着顾清婉脸上的笑意，却是目光忍不住带上了晦涩。
她虽然与左将军之女相交不深，但同在京城，哪有秘密可言。
所以，她也听了些关于左将军府顾将军嫡女的很多事情。
比如，唯唯诺诺，为人懦弱，不善言辞，诗书礼乐无一精通。
但自从她得了魁首之后，她的名声才传了出去，那些之前觉得，她为人懦弱，一无是处的，也一点点看清了她的原本模样，俱都对她赞不绝口。
光是李蓝衣听说的，便有不少家，在趁机相看她。
对于这些事情，李蓝衣原本只想一笑而过的。
但，如今，再次面对着这个传言中的顾小姐，心脏里，还是有说不出的不舒服。
她如何不知，一个人从天下无人识，到天下无人不识，需要努力多久，才能达成。正因如此，所以她明白，这个之前天下无人识的顾小姐，只是一直因着某些原因，被压着才能罢了。
大家族的龌龊，即使她一个首富之女，也是轻易便能察觉的，即使他们李府只有一儿一女，都已经调停不得，更别说左将军可是有三个女儿呢。
世人皆知，左将军有一女，名清莲，人当如其名，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可又谁知，清莲之上，还有一清婉呢。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只是，她连自己的家事，都料理不清，更不愿意牵扯到左将军嫡庶之争上了。
李蓝衣垂眸道歉：“蓝衣很抱歉，帮不上顾小姐的忙。蓝衣也不是能说客套话的人，只是有一言，还是忍不住想要对顾小姐言明。”
没有错过李蓝衣垂眸之前的眼神里的可惜，顾清婉挑眉，却是烟波流转。她似乎，是知道了李蓝衣的想法了。
也怨不得她。
商不与官斗，这是铁则，也是生存法则。
“李小姐请讲。”
“既然顾小姐已经决定，争下去了，那何必要如此迂回曲折。凭着顾小姐的手腕，即使没有蓝衣，您也能做的极好吧！”
李蓝衣这话一出，顾清婉就忍不住有些失笑。
果然与冰雪聪明的女子谈话，总能这般容易，便看的明白。
她是要争。
从魁首之位开始，她顾清婉就已经打定主意，一点点往上走，走到连顾将军也根本奈何不了她的程度！
不过……
她怎不知，在别人看来，她顾清婉，合该就是做什么都能成功的天之骄子呢。
若是当真如此，她前世也不至于……
暗自叹了口气，顾清婉也没把这番话说出来，只是对着李蓝衣福了一礼，然后告辞离去。
李蓝衣走在她身后，想要送她出门，顾清婉也没反对。只是走到长廊的时候，忽的回神，严肃了面容道。
“李小姐，善良也不代表软弱。”
李蓝衣身子微僵，却是下一瞬便苦笑了起来。
她如何不知，若不是父亲一再叮嘱，为了他的遗愿，她怎至于，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这般模样！
在顾清婉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之后，李蓝衣终于身子一颤，差点栽倒下去，身边的婆子立即便上前扶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忧：“姑娘，我们快些回去，上药吧。您身子本就单薄，若不是老爷太过偏心，您又如何需要凭着一女子之身，走的如此艰难！”
这是继顾清婉说了让她莫要这般过下去的话之后，第二个人说的，还是从小到大都陪在她身边的李妈妈。
李蓝衣摇摇头，闭上了眼睛，任由李妈妈搀扶着，语气疲惫的不成样子：“日后这话，莫要再提了。”
李妈妈看着自家姑娘眼圈深黑的模样，终于还是咽下了所有想说的话。
罢了，姑娘不愿，那便，等等吧。
即使夫人这般的黑心人，也是肉做的，日久见人心，想必到时，也不会太过分吧。
顾清婉走出李府，被暗香搀扶着坐上了马车，暗香这才忍不住语带埋怨。
“这李小姐也是，已经被欺负的这般凄惨了，竟然还那么大的心性。姑娘又不会害她！就连她自己也说了的，凭着姑娘的本事，若是当真想做，哪还有不成的事情！”
顾清婉低低的嗯了一声，这才轻笑道：“她也不过是个摸爬滚打战战兢兢的小姑娘罢了，帮不帮我，都有她自己的考量。我们又哪里来的埋怨。”
暗香沉默了半晌，这才嗯了一声，语气稍带着郁闷：“可是姑娘，似乎极欣赏她的样子。奴婢也只是觉得，若是她今日换个选择，兴许……”
原来就连暗香也看出了她的不妥了。
李蓝衣太过良善了，也太重情义，所以总被人拿捏。
若是被良善的人拿捏倒也罢了，可偏偏……
若一直不改变，想必她的日子，又要重复前世的遭遇吧。
想到此处，顾清婉忍不住挑起帘子，看向已经走出很远的李府门匾，心里暗自叹息。
也不知，她的那句忠言，李蓝衣能听进去几分。
刚放下帘子坐好，顾清婉就感觉车子一震，暗香立即扶住她，放大声音问道：“发生何事了？”
外面无人回话。
暗香看着顾清婉，突然心就提了起来：“姑娘。”
顾清婉挑起帘子往外看，就看到定王此时正骑在马上，冲她温润的笑着：“不约而遇，婉儿可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