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儿?”半儿看着嘈杂的门庭,打着哈欠又开口。
旁边揣着手偏着头靠着拐角柳树看着热闹的两个恶男人听到旁边的声音吓得脖子一缩,转头看到系着衣服打着哈欠的半儿,身子习惯性的往后退开一步,想要退到墙角去躲。
半儿扫过那门庭上的大白幡,转头看着他们。
“死人了呀?”茫然地询问。
两人往后退着的步子一顿。其中一人将手从揣着的袖子里抽出来,看着半儿严肃地点点头。又似乎觉得这样对一个孩子有些失了面子。
于是又将手揣回去,僵硬又闲散地道:“是啊,听说那家男人死了。”
旁边另一男人压低声音一脸八卦地补充道:“凶死呢。听说是被人打了一顿然后按到水里淹死的。
啧啧,捞起来的时候全身都泡得不成样子了。肿得连儿子都认不出来。”
“这么可怜啊。”半儿听得心慌,不由得上前冲着那边的门庭走了两步:“大家都是邻人,要不要去帮忙呢?”
看得是门庭,话却是在问着那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精光。其中一个急忙点头:“可不是,都是邻人,就该多帮忙的。”
半儿回头:“那你们为何还在这边看热闹?”看着那伸着脖子往自己院子里瞧着的另一人,察觉自己回头,慢慢缩回脖子,似乎什么都没做。
“这不正在瞧要不要去帮忙么。”缩回脖子的人看着半儿笑道。
半儿看了看他,回过头转身离去。
“算了,先生还在休憩呢,可不能到处乱走。”他一边喃喃,一边想着院子走了回去。
倚靠着柳树的两人站直了身子,看着远去的身影‘呼’的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有被发现。”其中一人道。
半儿回到院中,看了看自己的屋子,又看了看秉文的屋子。稍一犹豫,就向着秉文的屋子里走去。
秉文走的时候说过,屋子里有宝贝呢。
半儿走进了屋子中。屋外的喧闹依旧。
这喧闹也不知持续了几天。没有秉文的日子半儿过的不知何年何月了。为了守护秉文口中的宝贝,他睡在秉文的屋子里。
每天就是起床吃饭,然后跟阿黑坐在秉文的屋门槛上看看书,抬着矮凳走到院子的矮墙下看矮墙对面邻人进进出出的大门,和哭天抢地的人。
每天守在柳树旁的两人有些坐不住了。
“还是给公子去封口信罢。”其中一人蹲在柳树旁的小流旁,看着对面靠着柳树站着的男人说道:“已经很久都没有出过门了。”
靠着柳树的男人朝着篱笆庭院里看着。院子里的童子头上包着蓝布巾,围着犊鼻走进了灶房。身后的黑犬摇着尾巴也跟着走了进去。
是啊,已经很久没看到那人了。
“去哪儿了呢?”靠着柳树的男人一脸疑惑。
他们可是时时守在这里,进进出出是肯定逃不过他们眼睛的。
“还能去哪儿,肯定在屋子里头呗。”蹲在溪流旁边的人看那人更是疑惑:“不然能去哪里。我们可是一直守在这里的。”
“在屋子里头么。”靠着柳树的男人声音很小,带着不确定。
“自然是屋子里头。上边不是说了,他身子抱恙了啊。肯定是病重得已经出不了屋了。”蹲着的男子说着,站起了身子:“不行,我们要尽快报给公子。”
靠着柳树的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哪里不对呢?
哪里看着都对啊。
倚靠着柳树的男子看着灶房里那童子又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鬲饭。然后独自走到屋子门槛上吃了起来。
不是丢两块骨头给旁边的狗。
一瞬间有个奇怪的疑惑在脑子里闪过。那倚靠着柳树的男人还没来得及捉住,就被对面的男人打断了思路:“那我去报信了。
你在这边继续守着。”
说完,也不待那倚靠着柳树的男人说话,便跑远了去。
“病重?”吕阳生坐在官闾的二楼,听着屏风对面吹着龠半着纱挑着舞的妓。
“是的公子。已经好几日不曾出过门了。”旁边跪着的男人开口道:“连他身边守着的童子都没有再离开过,日日守着他。”
吕阳生听着,喝了口酒:“消息无误?”他转头看着跪着的男人,有些迟疑。
“自然是千真万确的。我们一直守在他门外,寸步不曾离过。”男人赶紧开口道。
吕阳生想了想,笑了起来:“看来是真的病重了。”不然也不会随意就向大王请假。
想起他那日不屑的目光,又想起他曼妙的身材和清丽的面孔。吕阳生搓了搓手指,那日酒宴指腹下隔着纱衣细滑的肌肤让他心猿意马起来。
吕阳生舔了舔嘴唇,笑道:“安排好,明晚我过去。”
“诺。”男人应声而退。
吕阳生笑了起来,端着手里的酒尊喝了起来。
而就在同一条街的青柳家门前。
今天是他爹停灵第六日。樟木的棺材四四方方,也死气沉沉。停在收拾好了的堂屋之中。
棺材钱有案台,摆放着果子和蜡烛。再往前是一个火盆,里面燃着还没有烧完的纸钱。
青柳娘跪坐在火盆旁边,靠着墙哭得死去活来。这才第四天,青柳娘已经哭晕了三次。任凭旁边的亲人邻居怎么安抚,就是两眼定定地看着紧闭的棺材,哭得肝肠寸断。
让每每进来的磕头烧纸的人都忍不住侧目掩面,心疼又无奈。
青柳沉着脸站在堂屋门口,接着不时赶过来的各方亲朋好友。然后陪同着一起烧纸上香磕头。
屋里哭声阵阵,屋外嘈杂不已。
“走开走开!”门口突然想起更大的喧闹。
庆二老爷腆着肚子满脸笑容,一摇一摆地从开路的小厮中走了出来。
“穆娘!”他扯着嗓子亲昵又大声地叫道。
堂屋外站着的青柳瞬时黑了脸。
旁边站着的黄子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青柳的袖子,怕他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