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过一人,便叹一声施家的小女,朱丹桃面,静女其姝。
施夷光走在路上,跟在言偃后头。身边又跟着施冰儿。施冰儿性子文雅恬淡,没有讲话。言偃一路说着什么,施夷光没注意。她只是想着将才季夫子说的时间。
现下是公元前499年夏。她只记得,公元前494年,吴越与李大战。越败,请和。第二年越王入吴为奴,三年后放出来,然后找到了自己送给吴王。什么时候找到的她不晓得,反正这样算起来,是在前490左右。
还有九年。
九年,九年,她总要学个傍身的东西。
学问?
她从来成绩优异,但她打心眼里不爱读书。
她也不知道为何,从不看书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
施夷光跟在言偃后头,埋着脑袋,想了半天。也就想到了一个。
法术…
可法术,找谁学?
再去求求天吴?
到家的时候,施母一如往常的染着纱。院子里头晾了一大片。
施母转过头,看向施冰儿,走进屋子拿出两个草饼,递给了施冰儿,脸上带着笑,道:“你娘呢,身子好些了没?”
“谢谢二娘。”施冰儿记过施母递来的草饼,浅笑着回道:“娘昨儿个犯了宿疾,我没上学照顾着。夜里就好了许多。这会儿大概都在江边浣纱了。”
施母闻言,起了身:“那走吧,我们赶紧去江边,一道儿把纱浣了。”说罢,转头对着屋子里头放书袋的施夷光道:“光儿,快些。咱们去浣纱了。”
话音还没落,施夷光便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应了一声,而后跟着施母和施冰儿向着屋外桥后的山行去。
夏日虽热,山林却是凉爽的。山间草丛长出来的野花星星点点的遍布着山野。一妇两女端着轻纱,行在山林之中。清脆的鸟鸣不绝于耳。
施冰儿走在前面,走着,她忽而回头看着施夷光开口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可还有前后句?”
施夷光偏头,看着施冰儿一脸期盼的样子,便开口道:“还有前面两句,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yan一声)嵫(zi一声)而勿迫。”
“吾令羲和(传说太阳神的车夫)弭节兮,?望崦嵫(太阳神住的山)而勿迫。”施冰儿喃喃道,她回过头,微微偏着头,看着一旁的山林:“羲和弭节。为何见崦嵫山不快些走呢?”施冰儿转头,看向施夷光,面上带着疑惑。
施夷光看着施冰儿,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这样太阳就可以迟迟不落呀。”说着,施夷光将面前端着装满轻纱的盆子晃了晃:“太阳不下山我们是不是就能多浣两盆纱嘛?”
施冰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而后有回头看着施夷光皱眉道:“那跟下一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有什么关系呢?”
施夷光抬着头,白眼一翻,她脑壳有点痛。
“嗯……怎么说呢?”施夷光边想,边砸了砸嘴,结结巴巴的道:“太阳慢点儿下山,我们一日劳作的时间就长了呀对不对?那,那我们这个,这个……就像这个浣纱,对,就这个浣纱,多给你时间浣,你是不是就能研究出不同的姿势?站着蹲着,立着趴着。是不是就能研究出那个姿势不费力?”
这是几百年后屈原的诗,她解释不了高深的意思。
施冰儿听着施夷光的解释,眉头皱了皱,有些疑惑,而后又松开,带着失望一叹:“原来是这个意思。”
说着,她抬头,看了看茂密的树叶,而后喃喃自语:“路漫修远,求心之索。”
施夷光听着施冰儿的话,抓了抓头,回过神漫不经心的转头,扫过山林。
山风扫的枝头绿叶簌簌作响,不是被风吹落的树叶落在怀里端着的纱盆里,又被端纱人伸出手指轻轻拿开。
施夷光目光扫着,忽而眼光一顿,直直的看向山林深处。
她将才……似乎看到了一直五彩的羽毛晃过去?
施夷光停下脚步,脑子里忽的晃过昨日那个妖孽男。
昨日她一晃眼一人一鸟就不见了,她还以为是见到了鬼。
好奇心拉扯着施夷光的心。
“光儿,你在作何?”前面的施母和施冰儿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定定站在原地的施夷光。
施夷光摇摇头,而后走上前,将手里的盆子放在施母的轻纱上,便往山林里头跑去,边跑边大声道:“娘,你们先去江边,我待会儿就来。”
施母张着嘴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看着施夷光提着裙子跑远了。
施母和摇摇头,转头看向施冰儿:“咱们先走吧。”
施冰儿点点头,转头看着施夷光跑远的地方,回过头,跟着施母一道往山下江边去了。
施夷光提着裙摆风一般的跑向山林之中,而后速度放慢了些,眼珠子四处转着。将才看到的彩鸟好像就是向着这边来的呢。
施夷光边思衬,边向着前头走去。没走多大会儿,便听到有水流声。
施夷光细细听着,向着水流声走去。她绕过一个又一个的树木,便见着山潭旁边站着的彩鸟。
那鸟转着头一点点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三只脚像竹竿儿一般立在那里。施夷光目光转过,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山潭。而后又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山林。
她微微俯着身子,向着山潭走去。
这鸟怎么会在这儿?
尽管施夷光很小心翼翼,但那鸟似乎还是察觉了,抬起头,看着走向自己的施夷光,眨了眨眼睛,而后张着红色的喙,大声的鸣叫。
本小心翼翼走着的施夷光吓得脚下一抖,差点儿没摔倒。
她此时走的已经离那彩鸟很近了,她扶着树干站直身子,看着那彩鸟,瞪着它凶道:“你叫什么叫!”
话音将落,身边‘哗啦啦’的水声大起,施夷光吓得转头看去,边见着本来无一人的山潭中冒出了一个人头,发上面上皆带着水,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凤眼微挑,看着站在彩鸟身边的施夷光:“你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