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叔羽心里头骂娘的同时,鬼獒已经张大血盆大口,猛然前扑咬向端叔羽。端叔羽吓傻了眼只能任由瞳孔中的鬼獒影子木然变大。
突然鬼獒身子一停,向着旁边的石头摔去。
施夷光站在端叔羽旁边,收回爆锤在鬼獒头上的手,抽出将才远处掷出去插在那鬼獒脖子里头的断剑。
转头看着梗着脖子吓傻在一旁的端叔羽。
“没事儿吧?”她声音充满磁性的沙哑,明明是凉凉的语气,却瞬间灌入端叔羽心田莫大的暖流。
“秉文…”端叔羽哽咽着坐在地上,抬头看向施夷光语气呜咽。眼中情绪万千。像是无助的孤儿见到了护着自己的亲娘。
施夷光听着端叔羽没事儿,舒了一口气。懒得管他的恐惧和依赖,只侧过身子,背靠着墙壁,缓缓的坠着身子,坐到了身下被锤爆头的鬼獒身上。喘息着。
“什么破剑!”端叔羽将手中的莫邪往洞壁上一丢:“秉文,回头我给你做更好的剑,这什么玩意儿我去他娘的!差点害了老子的狗命。回头融了当老子的尿壶……”
端叔羽的声音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着。
施夷光只静静的看着黑暗之中,最后那一双红眼睛。那双比将才所有的都高,若是走到光线中,大概比她个儿都要高罢。施夷光想着。
“回去跟你主子讲,不管他是谁,最好不要让我遇到。”施夷光眼中的嗜血和杀气已经散去,淡漠的看着远处黑暗之中静静站着一动不动的眼睛。跟往常一般无二的淡漠。面无表情的轻声开口道:“不然我会将他手脚折断剥了皮喂狗。”
施夷光声音不大,说的平淡极了。就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儿,一件很容易做到,也真的会做到的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儿。
端叔羽听得一头雾水,转头看向施夷光:“你跟谁说话呢?”
施夷光看着远处转过身向着幽暗之中走去的鬼獒,没有回声。
端叔羽看着施夷光淡漠而沉郁的脸色,亦是转头朝着她所看的方向看去。除了一片幽暗,再无其他。
施夷光瘫坐在鬼獒身上,一身的血迹让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撕扯战乱之后,地洞中安静极了。洞外的天儿愈发暗了起来。施夷光抬头,看着上头暗下来的天儿,山林之中繁茂的树枝沙沙作响,她看着那摇晃的树枝,缓缓闭上了眼睛。自己的喘息声在耳边格外清晰。
这一刻,她累极了。
从手指,到脚尖。身子没有一处不是几近散架的。
她身子使不上力气,顺着身后靠着的石壁缓缓栽倒。端叔羽赶紧伸出手去接,施夷光的身子撞到了怀中。
“秉文?!”端叔羽看着倒下来的施夷光,大惊失色的叫唤了起来。
秉文要是死在了这里,他肯定也不可能出的去了。“秉文!秉文!秉文!秉文秉文……”
他不能死在这里!
施夷光虚弱的睁开眼皮,看着端叔羽,忍受着全身都快被摇散架的疼痛,喘息着断断续续道:“去你妈的…不要摇我了。”
“何语?”端叔羽看着突然睁开眼低语的施夷光,松了一口气,赶紧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她嘴边,急急的关切道:“你将才讲何?”
“我说……”施夷光虚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用断剑去割点儿肉和几张皮,朝着光亮处走去。”
端叔羽听着施夷光的话,环头朝着山洞之中扫了一眼。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出什么。哪儿有什么光亮。
“行,你在这儿等着。”端叔羽说着,将倒在自己怀里的施夷光扶起,靠在一旁的鬼獒身上,起身去抽起它脖子上插着的断剑,走到一摊鬼獒尸体之上,拿起断剑剥了起来。
施夷光看着鬼獒身上,看着前头弯身划着鬼獒尸体的端叔羽,轻轻的喘息着。她现在身子已经到了极限,软的连动都动不了了。
身上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尖,面上粘稠的血液半凝固,黏在脸上湿漉漉的。洞底有风传来时,便吹的脸上凉飕飕的。
心口的疼痛传来,施夷光微微蹙起了眉心。就算杀了所有的鬼獒,她也不敢睡,毕竟已经到了极限。施夷光很明白一旦睡过去,就意味着死亡。施夷光使劲儿的撑着自己的眼皮,抵抗着席卷而来的疲惫和铺天盖地的困倦。
施夷光眼睛一亮,对了。还有天吴的玉竹节。
脖子上的玉竹节掉了出来,施夷光伸出颤颤的右手,缓缓抬起,一点点挪到胸前,抓住玉竹节,呼了一口气。
缓缓闭上了眼睛。
还好,还有天吴在她身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去事事依赖天吴了呢?施夷光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胸前的玉竹节,感受着指腹上接近麻木的触感。
遇到安阳开始罢?
“安阳君。”
施夷光瘫在地上,靠着鬼獒的皮毛,仰头看着已经暗的只隐约能看到树枝黑色轮廓的天儿。轻轻的张开嘴唇,没有发出声,近似于唇语。
忽而想起什么,施夷光脖子动了动,在洞底的一片漆黑之中,她目光落在洞壁下的一处。而后吃力的撑起身子,缓慢的爬了过去。
她顺着洞壁爬到那处,捡起被端叔羽扔开的莫邪剑。伸出不停抖着的手,拉开了些许。她被割破沾满血迹的手掌拂了拂剑刃,细细的摸着上面的纹理。
蓦然之间,莫邪剑刃一道白光闪过。施夷光愕然的看着从剑身之上飞下来的腾龙,嘴中缓缓的飞到了自己的身侧。在白光之中,幻化成了一个聘婷虚无的女子身影。
女子站在她身侧,面容姣好。看着她,似乎第一次见到有些生疏,只缓缓蹲了下来,目光从施夷光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看向施夷光的双眼:“是你的血放出了我?”
施夷光愕然的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想要说话,但是干涩刺痛的喉咙和袭来的无力感让她开不了口。于是对着那女子点了点头。
应该是自己手掌上的血罢?还是鬼獒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