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着院子外的风村,整个脸看着苍白羸弱。
“风村先生?”施夷光看着风村,先是皱了皱眉头,声音虚弱无力。
风村见到施夷光,身子往后退开一步,抱着手做了个礼,而后直起身子看向施夷光,面露关切道:“秉文小先生身子有恙?”
这些常年侍奉又身居重位的人,总是会把自己的目的隐藏着,先跟你客套寒暄一番,才套着你的话说明来意。然后含蓄的跟你讲。
施夷光也不藏着掖着,看着风村,摇摇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刚说一个字便咳嗽了起来,站在外头的风村看着施夷光的模样倒是真的担心了起来。
当真病弱不堪,他还真不好硬着请人回去。不过今儿,他是打算好了,就算是抬着,也要把人给抬着回去。
天昭凶象,大人之后百事缠身,也会担忧许多事。却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都能念起这秉文,不管如何说,肯定是重要的。至少对于大人来讲,现下是重要的。
扶着门柩咳嗽了好一会儿,施夷光才缓缓抬起头,轻呼了一口气,看着风村轻声而吃力的问道:“是大人差你来寻我的?”
风村正愁着要怎么开口,毕竟眼前人咳得似乎快要命不久矣一般,他还有些为难着。这会儿秉文自己提起,他当然要接话。
“是呢,大人念着小先生,今儿一早便差人前来找先生回府叙话。”说着,风村看着施夷光,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不过不巧,遇到先生抱恙休憩,便没有见到。”
施夷光抬头,看着风村:“一叙?叙何事?”
风村闻言,看着施夷光,摇摇头,有礼的道:“此事我也不知,小先生回府便知了。”
施夷光闻言,又是轻轻的喘了一口气,面色冷然的看着风村,轻声道:“你不知,我知。”说着,有停下喘了一口气,而后才抬头看向风村,凉凉的道:“不去。”
“为何?”风村诧异的皱眉看向施夷光。他还是头一回听到想也不想便拒绝令尹大人的平民白丁。
施夷光看着风村,低下头,伸出手俯了俯自己的胸口,顺了下气,这才抬头看向风村,缓慢的轻声道:“礼者,交于人。无礼者,不相往。”
风村听得皱了皱眉,话他是听懂了,涵义却没明白。
施夷光说罢,转头看向还站在院子里头的半儿道:“替我屋子里点一盆炭火。”
“诺。”半儿闻言,低下头应声。而后走到屋檐底下拿起了一个炭盆,放好煤炭引起火来。
风村站在院子外头,看着施夷光还想说道,施夷光却是弓着腰,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咳嗽着转回了屋子。只留给他一个羸弱的背影。
风村站在原地,面上的笑容散去。板着脸。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身,向着来时的路行去。
天上的云层厚了起来,早上才敞开的天儿又暗了起来。
半儿点好火,燃好炭盆,便走进了屋子里头。
施夷光坐在桌案后头,手臂撑在桌子上,感觉整个人都疲惫极了。
“你真有恙?”半儿将炭盆端到施夷光的旁边,开口担忧的问道。
施夷光没有回话,只抬头看了看屋外:“人走了么?”
半儿点点头:“走了。”
“去关上门。”施夷光说着,坐直了身子,挺着活动了下脖子,丝毫不见将才的羸弱。
半儿看着施夷光的模样,咧着嘴惊讶的站起身,去将屋门关上。
“你没事儿?”半儿回身,惊讶的看着施夷光。
施夷光摇摇头,笑道:“身子好着呢。”
“那你将才,装的可厉害了!”半儿一听,看着施夷光眼睛都亮了起来。
施夷光听着,看着半儿笑道:“你跟着先生陈音,她就没有教过你礼?”
通常情况下,一个被礼仪教化过的弟子,是不会看到别人装模作样的人还兴奋不已的。
半儿嘻嘻笑着,摇着头:“可没有。”
他讲的是实话,先生没有教过他礼。只教过爬树,和做箭。
令尹府里头,子西看着走进来的风村,目光从他身后扫过,面上又沉了下来。
“人呢?”子西看着风村,面色不霁的开口。
风村走到子西的面前,垂手拱着行礼:“回大人的话,人没来。”
“人见着了吗?”子西看着风村,沉着脸问道。
风村沉吟片刻,恭敬道:“见到了,身子羸弱,似乎染了疾。”
“因此不来?”子西问道。
风村摇摇头:“非也,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说不见,我问他为何,他只跟我讲了一句话。”
“语何?”子西放下手里看着的天象竹卷,面上不霁,语气却始终平平。
“他回我,礼者,交于人。无礼者,不相往。”风村垂头站在子西面前,一板一眼的恭敬回道。
子西听着他的话,面色沉了沉,而后又抬头看着风村:“是他亲口对你讲的?”
风村点头应声:“是。”
子西面色又沉了沉,而后抿着嘴不讲话。
好一会儿,面色舒缓起来,才叹了口气,悠悠道:“这本就是我的无礼。”说着,坐直身子,看向风村。
“备车,我亲自去接。”
风村闻言,面色大惊,蓦地抬头看向子西,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大人您亲自去?”
子西抬头,看着大惊失色的风村,皱了皱眉,道:“有什么不妥么?”
“是我失态了。”风村忙低下头,恭敬的说着,而后道:“我这就去备车。”说罢,向屋子外退去。
退去之时,还抬头看了眼垂眉的子西。
大人亲自去接?为何?就算是最看中的门客上宾,大人也没有亲自去接的时候,顶多侯于门庭罢了。
如今怎么会亲自去接呢?
天色又慢慢的沉了下来。日食过后,宫中和各个楚宫和令尹府上里头却是忙翻了天儿。
施夷光的院子里头,小黑犬趴在屋外。施夷光坐在屋内,穿着浅蓝色的布衫,头上整齐的挽着髻,端坐在案后,看着手里的竹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