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梭的这个远房舅舅关系不是一般的远,说起来连半点血缘关系也没有,是她舅妈出了五服的堂弟,银梭最初只与他打过一次照面,后来在碰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在镇政府做打杂工作,因为想用镇政府的电话和唐正中联系,所以银梭便和他攀上亲戚了,也喊他一声舅舅,其实两家并无往来。
银梭的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舅舅叫史得志。
银梭知道他是个贪财之人,把他拉到僻静处,先说明自己的来意,然后道:“只要舅舅肯替我办这件事,我就给舅舅六块钱,自个儿去买自己喜欢的烟酒,最后事成不成都和舅舅没关系。”
史得志笑着道:“你这孩子说笑吧,这可是欺骗老首长的事,你只出六块钱,谁给你干!”
银梭满脸为难道:“我爷爷也想多给舅舅一点,只是舅舅也知道,我们家困难,全靠着我大伯那点工资养活一大家的人,现在我大伯的工资还要拿出十五块钱付把两个女儿的抚养费,这样一来我们家更加捉襟见肘,就是这六块钱,也是不容易拿出来的。”
史得志不以为意的轻笑了一声:“不能怨谁,你们家吃闲饭的实在太多,如果你妈你姐还有你爷爷奶奶都去上工的,家里至于这么困难吗,坐吃山空肯定是越过越穷。”
银梭不说话,其实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她一个晚辈,哪敢赶长辈去上工?
再说了,她在学校读书,也没为家里赚钱,还要家里拿钱出来,三婶隔三差五拿这找她的茬,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哪敢指责他们?
史得志道:“没有十块钱我是不会帮这个忙的,这十块钱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给再多的钱,我都不会赚这昧心钱!”
银梭大松了一口气,她早料到史得志会在她开价的基础上加码,这样正好,十块钱在唐庆丰的接受范围里。
当然,她绝不会只向唐庆丰要十块钱。
银梭装出万般为难的样子,思考了良久才道:“我试着跟我爷爷说说吧。”
晚上回到家里,吃过晚饭,银梭就进了唐庆丰的房间。
唐庆丰正拿着一杯滚烫的热茶慢慢的喝着,见银梭进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吴春燕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你那个远房舅舅怎么说?是一分钱都不要吧!”
银梭愁眉苦脸的长叹一口气,带着几分气愤咬牙切齿道:“我真没想到,我那个舅舅居然是这样的人,亲戚之间帮点小忙他还要钱!”
这点早在唐庆丰的意料之中,因此他并没有表示出任何惊讶或者不满。
倒是吴春燕,因为早上听银梭那么说,早就认定了银梭的那个远房舅舅不会要他们的钱,现在听说要钱,不由得低声咒骂:“什么玩意儿!亲戚之间居然还要钱,简直钻到钱眼里去了!”
银梭同仇敌忾道:“可不是!”
唐庆丰有点不耐烦:“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你那个远房舅舅要多少钱才肯办事?”
银梭一听这话,更是满脸怒容,恨恨道:“他呀,简直狮子大开口,要二十块钱!”
“什么!”吴春燕的嗓子厉了起来,“他怎么不去抢!我们不要他办这事儿了!”
二十块钱,远远超过了唐庆丰的底线,他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冲着吴春燕吼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浑?现在这事银梭的远房舅舅已经知道了,我们不可能不答应他,不然这事就走漏风声了。”
吴春燕脸气得像猪肝一样。
唐庆丰对银梭道:“明天上学之前你从你奶奶那里拿二十块钱给你那个远房舅舅,叮嘱他,钱,我们可以按照他说的数目给,但他一定要把事情给我们办漂亮,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银梭缩着肩膀小声道:“我知道。”然后又情绪低落道:“都怪我没用,爷爷交代我这么一点小事,我都没有办好。”
唐庆丰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挥挥手:“不关你的事,有的人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第二天早上,银梭果然从吴春燕那里拿到二十块钱,尽管吴春燕给钱的时候骂骂咧咧的,但是没有骂银梭,而是骂的银梭的那个远房舅舅史得志。
银梭拿到钱很是高兴,她欲擒故纵,故意先说史得志帮助点小忙不会要钱,然后又说史得志狮子大开口,这样唐庆丰那只老狐狸和吴春燕那个吝啬鬼就根本不会怀疑到她在从中做鬼,多骗了十块进了自己的腰包。
中午放学之后,银梭给了史得志十块钱,一再叮嘱他,要不着痕迹地把风声放出去,别留下任何让人怀疑的把柄。
史得志拿到那十块钱很是高兴,说了句:“我办事,你放心。”
唐晓芙中午到了学校时是踩着铃声进的教室,简明有一肚子的话跟她说,可惜任课老师已经进来上课了,只得先忍着。
下课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附在唐晓芙的耳朵边小声告诉她道:“唐晓芙,这几天我都看见那个贱人往镇政府跑,和一个中年男人见面,两人躲在偏僻处,叽叽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唐晓芙面色凝重的看着他。
简明忽然嬉皮笑脸道:“该不是那个死贱人连中年男人都勾搭,骗别人的钱吧。”
唐晓芙摇头:“她才没那么傻!即便要骗钱,她也只会骗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的钱,这样可以说是和人处朋友,男方心甘情愿的为她花钱,这对她的名声无损,要是骗中年男人的钱,她的名声很可能就臭了,当然,如果那个中年男人特别有钱,值得她牺牲名声,那又另当别论。”
简明道:“那个中年男人,虽然我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但我知道他只是镇政府一个打杂的,绝对不是什么有钱人!”
唐晓芙若有所思道:“那银梭找他肯定是有事。”
简明疑惑地看着唐晓芙:“她一个女孩子找一个中年人会是什么事?”
唐晓芙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不是很八卦吗?你去调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简明摸摸被她打痛的脑袋,忍不住抱怨道:“你这么凶,以后肯定嫁不掉。”
唐晓芙嗤道:“你别担心我以后嫁不嫁得掉,你先顾好你自己吧,期末考不进前十五名,你就得穿女装上学。”
简明一本正经道:“我这段时间很用心。”
唐晓芙冲他翻了个大白眼:“没人会看你的过程,只会看你的结果。”
不远处金波眼神复杂地看着唐晓芙和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