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硕人眼波盈盈:“虽未亲见,可妾身的心都在王爷身上,王爷眼中所见,妾身自然感同身受一般啊!遥想王爷英姿,只怕今日京中女娇娥都被王爷倾倒,妾身真是恨不能站在王爷身边,张牙舞爪的驱赶了她们!”
萧王哭笑不得的在阮良娣腰上拧了一下:“越说越没规矩了!”
说笑间,太子伴着威帝进殿来了。
诸人皆起身行礼。
威帝爽朗一笑,叫了起。众人便各自归席入座。
我直起身子的时候,恰恰撞上太子阴冷的目光,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太子见我望过去,伸手比在颈项处缓缓做了个割喉的动作,忽的洋洋得意的笑了。
萧王察觉我的异样,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一股温暖安心的感觉驱散了刚刚的阴冷恐惧。我没来由的想起他在大昭寺说过的若再见太子亦必护我周全的话来。心底竟有微不可察的甜意泛起。
然而他很快将手松开了。不再看我,专心和阮良娣说起案几上的菜哪个是御厨的得意之作来。
我沉默的独自坐在一旁。
耳边传来威帝颇感欣慰的话语:“自朕十四年前亲征高丽后,便不曾有过大的战事,这些年北地的小股纷争便是由朝中大将直接带兵剿灭。之前好几员老将告老后解甲归田,只余下虎贲将军几位尚在军中效力。朕犹自感叹军中无后起之秀,大齐必有隐忧。可喜的是如今老六长成,于兵事上竟不亚于朕当年,朕心甚慰啊!”
底下参加宫宴的大臣们及其家眷便是一片附和声。
然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此言差矣,萧王好战喜功在前,回京后滞留大昭寺,**佛地在后,如何能与陛下当年相提并论?”
大殿内的谈论声、说笑声顿时停了,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一人从左手第三个案几后站了起来,向威帝躬身行礼道:“臣以为,萧王受陛下信任,以事关京都安危的重任相托负,萧王却贪功冒进,弃武威城不用而先取朔方,妄图纵军深入厥族腹地、冲击王庭以取不世之功,沽名钓誉,因此被厥族里外夹击,使我大军多折损了两成兵力。幸得佐辕大营统领霍长风救援才解了腹背受敌之困。因此臣以为该赏的是霍统领,萧王么,却是该罚的!”
举目望去,正是兵部尚书蒋毓泓。
我侧首看萧王一眼,心中雪亮:淑妃已与太子联手。
淑妃的十一皇子年纪尚幼,无法与太子、萧王、五皇子、卫王一争短长。淑妃自然要先与其中一人互为援手。然而淑妃与皇后势同水火,自然不会选择萧王。萧王毕竟占了嫡出的优势,皇后又春秋鼎盛、正位中宫。即使与萧王联手击败了太子,十一皇子和淑妃母子也捡不到什么便宜。
太子就不同了,一个占嫡占长却恶名在外又失去母后庇护的储君,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人选了。如今先以正统卫道者自居,保住太子,待得十一皇子长成,太子与萧王因多年相争均是损兵折将、实力大损,正好取而代之。
这借人占位之法,用得真是老辣。
“臣陈季仑附议。臣曾上书陛下,萧王带兵入京,却驻扎于大昭寺,不顾佛门清净,与府中姬妾在大昭寺***还招摇入城。如此不检点之人,实在有负陛下厚望。当严惩之以儆效尤。为时风世风正范!”
这就是当日萧王说的门下省的谏议大夫陈季仑了!
萧王驻扎大昭寺,对外皆称的是为战魂超度,至于我与青卓也在大昭寺之事,却少有人知晓,有数的几个知情人中,也只有太子会以此为借口打击萧王。
其实在大昭寺时一直严守持斋戒律,我与萧王并未逾矩,却仍旧被冠上了如此不堪的罪名!也只有太子这种自个儿就不堪的,才爱在这些事情上着眼!
亏得这陈季仑也听他的。
我暗暗咬牙:虽然不堪,却十分有效果,我与青卓在大昭寺毕竟是事实,也不能在威帝面前否认此事。萧王真是百口莫辩了。
只是萧王在回府第二日便从姚华棠处得知此事,腊月十七到今日已有十来天,难道他竟毫无应对的举动么?
坐以待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不由狐疑的看着萧王。
他未置一词,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银质错金杯缓缓晃动。间或不紧不慢的啜上一口杯中酒,被琥珀色酒水沾湿的嘴角微微上翘。
竟是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顿时安心了。
威帝见萧王并未做声,反倒主动问起:“曜儿,适才二位卿家所言,你可有解释?中间可有误会?”
萧王放下酒杯,朝威帝行了一礼,笑道:“儿臣并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儿臣腹背受敌、杀出重围后,确实是霍长风统领带人来援。此次北地大捷,本来就应该好好封赏奋勇杀敌的将士们。只是,不知蒋尚书所说的该赏的是霍长风统领,却是要封赏什么才合适?”
蒋毓泓不假思虑、脱口而出:“自然是升任鹰扬郎将,辖制佐辕大营和凤台大营,为大齐打造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内军了!如此既可拱卫京师,又可节制十二府外军!”
我瞧得分明,威帝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明显的忌惮!
也难怪,蒋毓泓真是好大的胃口。照他所说,京师包括邻近京师的数郡兵力皆为霍长风囊中之物了。
威帝只怕难以放心。
然而殿内又有四、五位大臣站了起来,躬身道:“蒋尚书所言甚是,霍长风统领忠勇坚毅,素有将才,请陛下恩赏之!”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威帝立起身来,笑道:“霍统领何在?朕一向知道你不错,如今凯旋而归,朕与众臣与你干了这杯酒!”
一位武将从大殿右手第四个案几后大步走了出来,十分干脆的跪在威帝面前,抱拳道:“微臣谢陛下赏识!微臣必当尽职尽责、肝脑涂地以报君王恩!!”
居然对威帝借着祝酒而对封赏不表态的虚晃一枪视而不见,话里话外还是推引着威帝同意蒋毓泓提议的意思。
我下意识的侧首去找昌若,霍长风是谢府姻亲,他在御前如此强硬应对,不知谢府可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