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家破旧的木门前,焦家姐弟不时向村口张望,只不过弟弟淡定,姐姐焦躁。
焦娇道:“焦生,你说那哑巴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大言不惭向丁家要五千两银子!”
“丁家有钱,丁公子是丁家唯一继承人,他的命岂止五千两?”焦生云淡风轻道。
焦娇翻了翻白眼:“焦生,你不会真的信那哑巴信口开河?她怎么可能治病?”
“焦娇,既然她是哑巴,她如何信口开河?不过,一个哑巴如果能够信口开河,我还真的就信。”焦生笑吟吟的,对阿莺他打心底里谜之信任。
“你信因为你傻,丁家可不是傻子!”焦娇撅嘴。
“正因为丁家不是傻子,所以他们知道用五千两换丁公子的命是有多划算。”
焦生话音甫落,丁家的人就进了村口,这回来的可是丁老爷自己,他要亲眼看看管家和下人口中那个神乎其神的厉害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怪,竟然能用树叶杀人!若她真的能治好自己儿子的病,那么莫说五千两银子,就是将她像菩萨一样供起来也不为过。
简陋的屋子里,少女端坐在四方桌旁。
面前放着一碗水,她端起白水静静呷了一口,放下碗时,动作轻盈却又充满豪气,像一个挥斥方遒的男子,完全不像一个柔弱的豆蔻年华的少女。
丁老爷坐在少女对过,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少女,将她眉毛鼻子眼睛嘴都打量了个遍。
这女孩子生得眉目清秀,是个美人。
丁老爷所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的女孩子和管家口中那个用树叶杀人的妖怪联系在一起,更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稚弱的女孩子会治病救人,而且是治儿子那种……花柳病。
少女用手指轻敲桌面,焦生立即拿起桌面上的一张宣纸,向丁老爷展开,上面赫然写着:你来无用,银子到便可救人。
丁老爷:“……”
看着丁老爷肥硕的脑袋一时有些懵逼,焦生道:“阿莺的意思是,丁老爷亲自来请也没有用的,丁公子的病诊金需得五千两银子,一文钱都没得打折。”
什么跟什么嘛,谁说老子亲自来请了,老子是来看看你这丫头是不是吹牛不打草稿,你还真当自己是神医了?
丁老爷吞了吞口水,看着一脸漠然的少女道:“你就是阿莺娘子?你当真能治犬子的病……”
少女未及开口,焦生已经展开了第二张宣纸:“钱到病除。”
丁老爷的心情动摇得厉害,原先的七八分怀疑如今已经变成了七八分试试:“可是五千两银子不能现在就给……”
焦生已经不耐地甩出了第三张宣纸:“儿子是你的儿子……”
在焦生甩出第四张宣纸上“送客”那两个字时,丁老爷已经惶急道:“管家,银子快拿出来!”
……
星辉小筑的门紧闭着,门外站了一溜烟的丫鬟,每个人都屏住呼吸,连口水都不敢吞咽,生怕吵了门内给公子治病的神医。
终于有人忍不住低声道:“真的能治好公子的病吗?”
“不然呢?都进了咱们丁家大门了,治不好公子,那女子还能活着出去?五千两银子只怕要到阴间去花了……”
回廊上有脚步声传来,丫鬟们立即噤声。
过来的是个少年,瘦弱的身躯,白净的面容,手里端着一个药罐,汩汩冒着令人难忍的臭气。
丫鬟们皱眉捂住了鼻子。
少年步履生风,未到门口便道:“你们公子的药来了,快开门!”
一个丫头屏着呼吸快速开了门,少年的身影闪了进去,门又被关上,但是那熏天的臭气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
“什么药,这么臭!”丫鬟们嘟哝。
有道是良药苦口,可没说良药熏人呀!
“再闻下去我要吐了……”
一个丫鬟没说完,另一个丫鬟已经冲到廊下哇地吐了起来,其他丫鬟就像被传染了似的也直冲廊下,呕吐声四起。
屋内一片静寂。
焦生端着药罐看着少女从床前直起腰来,道:“阿莺,药来了。”
少女回过身,微微一笑。
焦生道:“阿莺,你是要我给丁公子喂药?”
少女点头。
焦生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罐脸上浮起几分不忍,他可是亲眼看着阿莺为丁公子准备药材的,那些哪是药材啊,比如长了绿霉的草席,茅厕里的蚊蝇和蛆,臭水沟里的馊水,牲口的粪便……什么恶心便逮着什么来。这样一锅见一眼都要吐三天的东西竟然要丁公子喝下去,焦生真的有些同情丁公子了。自己若不是有那五千两银子做精神支柱,刚才熬药时早就将肠子吐个底朝天了。
可是一想到这个寻花问柳该死的丁公子竟然要娶他的姐姐,焦生便有了报复之心。
“阿莺,可否连药渣一起喂下去?”焦生问。
少女看着少年稚嫩的脸上流露邪坏的神色,不由一笑,轻轻点了下头。
焦生欢天喜地走向床上的丁公子……
夜半三更,一个丫鬟欣喜若狂的声音从星辉小筑里传了出来:“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继而,方圆百里的大夫连夜都被请进了丁家,每个替丁公子看治过的大夫都觉得不可思议,必死无疑的花柳病居然奇迹般好了,身上再找不出一丁点花柳病的症状。
丁夫人抱着丁公子喜极而泣:“我的儿啊,我的儿啊,真是皇天有眼,遇上菩萨了,咱们丁家祖上积德啊……”
丁老爷随着管家急忙忙去见被关在厅房里的女子,进门便是拱手作了个大大的揖:“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得罪神医,实在该死该死,还请神医大人大量……”
烛光映衬着端坐木椅上的少女一脸漠然,仿佛在看一个木偶人在演戏,且演得不精彩,丝毫不能引起她的兴趣似的。
焦生早就胸有成竹,对丁老爷道:“丁公子久病难医,丁老爷防人之心,人之常情,现在既然丁公子已经病愈,那我和阿莺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怎好这样就让神医回去?老夫已命人备好宴席,神医操劳一日,一定饿了……”
“丁老爷不必客气,丁家已经付过诊金,阿莺替丁公子看治乃是分内之事,现在我们也说话算话,既然收了丁家的五千两银子,不但要治好丁公子的病,还要退还婚书,还请丁老爷派人将我和阿莺送回家去,顺便取回婚书。”
“老夫这就派人安排。”丁老爷看着少女身旁对答如流的毓秀的少年立即回应道。
出了厅房,丁老爷问管家道:“那女孩子就是焦家照看的那位尹家小姐吗?看着不傻啊。”
管家默默道:“老爷,焦家替尹家照顾的是个哑巴,没说是个傻子。”
丁老爷匪夷所思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但这女孩子给他的感觉不对,就是焦家那孩子也令他刮目相看:“怪不得都是焦家那孩子替她答话呢,只是焦家那对草包被雷劈的夫妻怎么可能养出这样一个落落大方,对答如流的孩子……”
站在他们身后的焦生露出神秘一笑。
他与丁老爷说的这些话自然是之前阿莺写在纸张上提前告诉他的。
“丁老爷留步!”焦生越发地自信起来,喊住丁老爷也显得中气十足。
丁老爷回身,但见焦生大步走了过来,将一个纸团塞进丁老爷手中,他道:“为保丁公子不再发病,阿莺还给丁公子留了一剂药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