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芳住在偏远山区,不通电,更是不通电话。
辅导员翻开了联络簿,找到了孙晓芳一栏,后面倒留了一个电话,只是不知这电话打过去通往什么地方。
她拨电话的手在颤抖,好几次输错了号码,只好先平复一下情绪。可是想着想着,她自己竟先哭了出来,被同事们看见了都愣了一跳。
“郑老师,你怎么呢?”
郑老师有些难为情的擦了擦眼角,鼻子依旧酸酸的,她道:“小时候看过《血疑》吧?”
被问的那位老师四十多了,对于这部进口电视剧的大名自然是知道的,点头道:“知道啊,你重温老剧呢?”
“我们班有个出生穷苦的女生就患上了这样的病,你说我该怎么和她家里人说?”郑老师年轻,第一次遇见了这样的事。
中年老师听说了倒是愣怔了两分钟,最后才缓缓说道:“这样的病治愈的希望不大,何况是穷人家出来的孩子,只怕治愈的可能性……”
说到这里气氛陡然变得沉重起来,后来中年老师走了过来,见郑老师情绪实在是激动,便主动说:“我来帮忙联系她家里人吧,郑老师还是得想好怎样安抚那个学生。”
几经周转,总算是和孙家的父母联系上了,孙父挂掉了电话,心里有些沉重起来。女儿得了十分严重的病,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把女儿给接回来。
孙晓芳的父母卖了粮食又借了钱,买了车票,历经一周,总算来到了南音。
孙母出现在了319的寝室,孙晓芳见母亲突然出现十分意外:“妈,你怎么突然来呢?”
孙母见女儿还不知情,也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道:“嘿,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李微坐在床上打量着这一位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母亲,四十几岁的光景,留着齐耳的短发,穿了件灰蓝色的粗布衣裳,黑色的裤子。也不知是哪个年代的老样式了,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说话时带着浓郁的口音,她听得不大明白。
孙晓芳这时候还没想那么多,母亲来看她自然也是喜欢的,她向宿舍里的人介绍起了自己的母亲。后来还带母亲去参观学校,后来发现父亲也来了,才隐隐的感觉道一丝不对劲,但也没往深处想。
直到他们在逛学校时,孙晓芳突然晕倒,幸好这一次父母在旁,孙父忙背了她打听了医院的方向,赶着将孙晓芳送到医院救治。
孙晓芳得了绝症的事很快就在学校里流传开来,同一个宿舍的人也是到这一刻才知孙晓芳的身体有多么的糟糕。
向海蓝是室长,到了关键的时候总要拿出室长的作用,让每人凑了份子钱一道去看望住院的孙晓芳。
在一次输血后,孙晓芳的气色看上去不算太差,情绪也还算平稳。室友们来看她时,她还向室友们微笑。
李微看着躺在病床上,换了病号服的孙晓芳。再次感受到了命运的无情。
接下来高额的治疗费让孙家人无力承担,晓芳的父母便决定要带女儿回老家。校方知道他们做出这个决定后虽然无奈,但也不好再多劝,组织了一次全校师生捐款。李微凭着自己的本事也攒了不少的钱,所以她在捐款上也很大方,一次性捐了三百,在学生当中绝对算出手大方的,但她却不是捐得最多的。最多的是曾经一个寝室的唐诗云,据说她捐了八百。
李微听说这个消息后,还向唐诗云去求证过,唐诗云淡淡的说道:“不就八百块钱么,也不值得这样的宣传吧。”
“一直以为你看不起他,没想到出钱最多的却是你。”
“救急不救穷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我尽了自己该尽的责任。”
同是一个宿舍的,周倩玉的表现却不那么近人意,陈竹悄悄的告诉了李微:“周倩玉捐了多少,你知道吗?”
没和她一个专业,平时也很难看见人,她摇头道:“这个不大清楚。”
陈竹向李微伸出了一只手。
李微猜:“五十?”
陈竹冷笑道:“要真是五十我也不会和你说了,五块,你说她当初不是很维护孙晓芳吗?怎么到了献爱心的时候却又吝啬起来呢?这时候才能看清楚一个人。”
“爱心不在乎钱多钱少,多少都是自己的心意吧。都是学生,口袋里紧也很正常。”
陈竹笑道:“你还当她穷啊,看来你也不识货。”陈竹顺手指了一下周倩玉摆在床头的一瓶香水说:“你认识这个吗?”
李微认识的品牌不多,更别说什么香水了,她接触得也不多。
“这是法国的牌子,我妈用的就是这个牌子的一款,这么一瓶香水少说也要两百元。用的起名牌,还装穷啊。还有你看她的那条黑色裙子,只怕比这香水还贵。”
“她刚来上学时吃穿用度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啊,怎么突然就变得有钱呢?她也在校外做兼职?”
陈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和李微说:“这个不好说,或许遇上什么贵人了吧。”
两人正说着,听见了脚步声传来,也都住了口。很快的进来了人,果然是周倩玉。新做了头发,有一股刺鼻的气味,画着明丽的妆容。她身材好,皮肤又白,这么一打扮更加增添了几分妩媚,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妩媚。
李微见她脖子上露出了一截亮晶晶的项链,想到齐静怡似乎也有这么一条,偶尔她逛街的时候去珠宝店看到过相同的款式,好像这么一条要一千出头。
周倩玉果然发达了。
周倩玉回来只是换了双鞋子就要走,突然扭头和陈竹说:“陈竹,老师点名的话帮我应付一下。”
陈竹便问:“你又不来上课?”
“课有什么好上的,我还有别的事了。麻烦你了。”周倩玉将那瓶香水放进了手提袋里,然后就出去了。
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孙晓芳的床位被收拾出来了,孙母来领女儿的东西时忍不住抹眼泪,大家又关怀了一回。孙晓芳的命运变得渺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