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师妹,你们出去的时间是后天,到时从城门离开,在阵点外头等就可以了。”
之前被唐禾打断,现在好容易找到了唐禾说话的空隙,曲白将手中的身份玉牌递到了易清的手里,同时还与她说了目前看来,除了唐禾之外,大概不会有别人提醒她的事。
把易清的身份玉牌早早给了她,免得等会儿他们这些新来的修士集体过来的时候,她站在当中尴尬。唐禾也在这里,顺便把两个女修士的身份玉牌都拿出来了之后,曲白没有事了,瞅瞅这会儿一言未发的池泽,他一脸若有所思的进了修士塔。
被曲白打量了那么一眼,池泽浑身有些僵硬。他这会儿之所以不说话,没有搭理易清,除了他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之外,也是因为他三天之前没忍住的嘴欠。
易清与唐禾可能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但身边他队伍里的队员,却是清楚的——他那天干什么要叫这个人一声小白呢?现在好了,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曲白的报复,然后放下心来?被这么有爱的称呼了一声,曲白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他要是不“有爱”的“报答”他一下的话,他就不是曲白了。
两个之前跟池泽一同围在唐禾身边的修士,瞧见他们队长此刻的模样,心里都有些好笑加幸灾乐祸。这周围十几处阵点,谁不知道曲白师兄的名字?他早就被推荐去杀峰战场了,也不知是为什么,一直逗留在白云峰附近没有离开。
曲白师兄的实力,哪怕是将周围好几个阵点算进来,也是数一数二的。两年前那一次妖兽的突袭,曲白师兄也立了大功。他们到现在还记得这个男子独自一个人引开了实力远在他之上的妖兽,然后在夜色里迅速消失的背影。当时要是没有他,他们这个阵点就算是没全军覆没,修士差不多也要死掉九成。
他们那时以为曲白不可能回来,那头妖兽的修为已经超过了人类修士中的灵通修士,曲白只是一介真人,怎么可能会是那头妖兽的对手?但是,大概是好人自有天佑,他最后还是回来了。
大家都知道他,大家都很尊敬他,他们这些跟曲白师兄能算是认识,算是稍微亲近一些的修士,却也都清楚,曲白师兄好是好,但是有一点,他真的是一个特别小心眼加记仇的人。
在那么多人面前被叫小白,这样的仇,曲师兄大概能记一段时间。虽说只是一个称呼,其实也不是多么大的事情,但是,池泽在把话说出口时,大概是忘记了他从前好死不死的养过一条寻宝鼠,偏偏那只小老鼠的名字,就叫小白。
他们认识的时间长了,都互相了解,就他们队长那点儿胆量,把小白叫出口时,他肯定是忘记了自己曾经养过的那条寻宝鼠。但是,他忘记了,不代表他曾经没有养过。
一个大男人,被叫小白就已经很不爽了,但是这世上,还有很多男子姓白,名字里面有白,他们很有可能会被叫小白,难道还个个不活了?所以,一声小白,其实没有什么,但被叫成一条寻宝鼠,那就真的值得记仇!
就算池泽不是故意的又怎么样?他现在解释已经来不及了。反正,他们是能在旁边乐呵呵的看戏了!嘿嘿……
一看他一手拉出来的小队里头的这两个家伙那两张欠揍的脸,池泽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朝天翻个白眼,他也懒得理这俩家伙,跟唐禾交代了一声让她两天以后不要迟到的话,便从这修士塔外离开了。
从头到尾,他不曾跟易清说一句话,也没有看过来一次。他队伍里那两个男修士,也完全跟着队长的样子做,不搭理易清,只是跟唐禾说话:“别看这修士塔不大,里头自是有玄机的。二层住下你们这些新来的修士绰绰有余,师妹过一会儿再去选自己的住所也来得及。现在,师妹可是还要去曲师兄开的饭店?那可是阵点里头唯一一家!”
大概是因为适才曲白对易清的态度,还有那句善意的提醒,让这两个修士觉得人与人的差距不能太大。他们不约而同的收起了脸上的轻蔑,对易清的态度变成只是无视而已。
这两个修士的话一出口,唐禾倒成了最为难的那个人。她当然是想跟着易清一起去第二层塔,给自己挑选未来的住处的。但是,池泽队伍里的人,她好不容易才亲近起来,总不好让他们觉得,在她的心中,他们连一个小世界的修士都不如吧。
师父的任务重要还是自己重要?这个问题,唐禾还一下子纠结着没有选出答案的时候,易清帮她做了决定。
拿回了自己的身份玉牌之后,尽管早就已经在玉简之中读到过,来过战场的灵宗修士的身份玉牌是不一样的,易清还是特意去瞄了一眼唐禾的身份玉牌,见她的名字周围也被描上了一层金边之后,才放心的把玉牌收好,然后默默跟唐禾拉开了距离,准备独自进塔。
她跟唐禾本来就没有多熟悉,即便是要接近套套话,也不能一天两天马上就成为朋友,那样的话,她自己都觉得戏演的有点假。
“那易三郎,咱们两天后再见啊!”易清的举动帮唐禾做好了选择,她看起来很是依依不舍的跟易清告了别,和池泽队伍里的修士走了。
易清没出声,唐禾他们转身之后,她就立刻进了修士塔。还没有走上几步,唐禾身边的一个男修士回头看了下,便已经找不到易清的影子了。
“唐师妹,她真的是打小世界出来的修士吗?”那男子有些怀疑,也有些好奇。说真的,葬剑大陆都养不出几个易清那样的人,一个不得苍天恩泽的小世界,怎么可能养得出来?而且,易清要真的是小世界的修士,唐禾是怎么了,才对她那么热情?
曲白师兄会提醒易清,是因为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别看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好像很不近人情的样子。但实际上,曲师兄真的是特别好特别好的人。他会去提醒一个小世界的修士,还特意替易清着想的早早的把她的身份玉牌交给她,这一点儿都不奇怪。可是唐禾,她的态度就真的有点……
“谁?易师妹吗?”
“嗯。”
“当然啊!易师妹来自于一个名叫荧珑的小世界……师兄怎么会这么问?”
“呃……”还不是因为你对人家太热情了,让人有点不敢相信。
“其实,小世界的修士也不是个个都不行啊!易师妹出生的荧珑界,是有真君的诞生的。她自己有天赋,灵宗山门一心路上的表现,格外的亮眼,再加上她又十分刻苦。我师父与师祖都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么一个出身,易师妹很早就会被送到主峰去的。就是可惜了她来自小世界,注定了在修仙路上就只能走那么远……”
特意讲了她师父与师祖都想要收易清为徒的话,拉高了一下易清的地位,唐禾这时候心里是没半点儿不舒服了,真心真意的巴拉巴拉夸了易清一堆好话。
师父的任务是让她跟易清亲近起来,现在先别说完成这个任务,她首先要让易清别那么恨她才行!把今天她说的这些话传出去,将易清的地位抬高,那些数量肯定有不少的觊觎她美貌的人,干什么事之前,考虑的时间总会长些。没出什么意外,没碰到什么麻烦的易清,肯定比较好靠近一些。
从来就没想过改变自己的出身和地位,只想着防住麻烦,赶紧变强,杜绝各种各样的麻烦的易清,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人为她如此殚精竭虑。唐禾一番话讲完,她身边那两个池泽队伍里的男修士,都一下子觉得易清高大上了起来。
“……易师妹真的是一个很努力的姑娘,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很乐意与她亲近的。早早的跟一个将来的灵君打好交情,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最后解释了一下她对易清热情的原因,顺便又夸了易清一句后,唐禾乐呵呵的跟着以后就是同一个队伍的战友,去了这阵点里头的唯一一家饭店。
修士塔这边,易清走进塔中,就看到还是在三天前的地方,曲白撑起同样的那张大桌,慢悠悠的坐在了桌子后头。方才他把她的身份玉牌交给她时,她还没有来得及道谢。
察觉到她的视线,曲白坐好之后,抬头看过来,就见易清向他点了点头,嘴唇微微一动,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却是没有讲,转回头去了第二层。
视线一直追随着易清的身影,一直到其消失,曲白才微微低头,看到面前空空的桌面。
修士塔的第二层,很是空旷。易清顺着阶梯走上来,就看到她三天之前便见到的墙面上整整齐齐的一排凹槽。没有费心选择,易清将自己的身份玉牌放进一个凹槽之中。不过眨眼工夫,多了一圈金边的玉牌就又落到了她的手中,而她眼前,也已经不再是修士塔,她已经置身于一处很是宽敞的屋宅。
这修士塔从外面看就这么大一点,要是按易清以前的眼光,她只会觉得这塔的第二层要住下一百余人,根本不可能。可如今学了阵法之道,她便认为这再也正常不过。
她所在的这个地方直接被称为阵点,顾名思义,这里是重要阵法所在的地点。阵点之中的每一处建筑可能都有讲究,更不要说是住着所有修士的修士塔了。
打量了一下她的居所,她以后大概不会经常住的地方,易清提不起一点儿新鲜的兴致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无事可做,也没有必要出去,她索性打坐起来,等着两天之后的第一次外出试炼。
三天之前交出了自己身份玉牌的修士,一个个的又将其领了回去,选定了住处之后,大家都在忐忑又兴奋的等待着。
两天的时间并不难熬,等到了日子,易清戴上她以后可能不怎么会摘下去的面具,从自己的居所出去,离开了修士塔,早早的到阵点外面等着了。
这会是他们头一次在战场上真正的行动,很多修士跟易清一样早。到了阵点外头之后,虽然说只是一墙之隔,或者说是一阵之隔,但阵点里头的一点心安,却全然不在了。外面清晨的风,凉飕飕的,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似乎带着一点湿冷的腥味。
大家都不由得绷紧了身体里面的那根弦,便是说话的音调,也似乎都严肃了许多。
在这五天里迅速熟悉起来的修士们,按着互相的关系亲疏远近,整整齐齐的排成了队。像易清这样单独一个的,很少。就是几个打小世界来的修士,也都一起抱成了团。
易清在风里默默立着,身形一动不动,她能够感受到有很多人都在看她。虽然她戴着面具,虽然她没有把自己的身份玉牌放在人前,她还是没能模糊掉自己的名姓,让这些修士认不得她。没有办法,她跟唐禾,是这次所有新来的修士当中,仅有的两个女修士。
而她跟唐禾,是绝对没有混淆的可能的,她们两个人的差距太大了。她差不多是最早在这里站着等的,而唐禾,她差不多是最晚来的,和池泽的队伍一起。
“易师妹!”虽然是跟池泽的队伍一起过来的,但这不代表唐禾已经加入了池泽的队伍。她现在还是一个新兵呢!无论如何,权当作是适应的新兵的三次试炼,她要乖乖的接受。是以,到了阵点外之后,唐禾立刻从池泽的队伍里面分了出来,跟易清站到了一起。
大概是这两天都在卖命的为易清说好话,抬地位的缘故,至少是池泽队伍里的几个修士,现在看见唐禾对易清的主动亲近,开始不觉得有那么奇怪了。但是,别人可不这么认为。
他们这批新来的修士当中,怎么看都是混的最好的和差不多是混得最差的两个凑在一起……她们两个当事人,真的不觉得这个画面有点诡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