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你！”
纪院长似是了然，又似是失望，最终化为了一片漠然之色。
那边的守真院主更是神色大震，显得颇为惊讶。
即便是杨烈，也是同样目露讶然，他同样没有想到这现身之人会是——
大恒天！
当初修罗界第二层中，他曾经见得大恒天与大梵天激战，那时候的他似乎已经是接近油尽灯枯，不过是勉强支撑的模样。
但是现在来，大恒天虽然没有特别的强大，但是一身气息也是维持在巅峰状态，实力起码位于上位域主层次。
正面承受了纪院长一击，大恒天一连塞下了数朵灵花，才勉强压制了沸腾的气血，不再继续口喷鲜血。
平定了气息之后，他做了一个惊人的动作——
恭恭敬敬地对着纪院长躬身：“不肖弟子‘大恒天’，见过师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很少有人知道，原来大恒天与纪院长之间还有师承关系，因为两人从未表露过。
“哼！倒是好一声‘师尊’！我还道你忘记了！”
纪院长冷笑。
大恒天神色之中浮现出了一抹痛苦，但还是躬身道：“当年弟子在混元学院之中天赋不显，无人重视，是院长亲赐了弟子一道源者感悟，才让弟子有了武道期望，最终突破了御圣境六重！”
“此恩此情，弟子不敢或忘！”
“不敢或忘？所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纪院长眸子深邃，仿佛能够洞穿人心，“背后偷袭尊师，这就是你的恩情回报？”
大恒天沉默。
死一样的沉寂弥漫在空间，就在众人以为这等寂静将要持续下去之时，他缓缓开口：“当年帝尊消失，学院缺乏巅峰力量震慑，诸多古族各怀异心，浩浩传承面临一朝分崩离析之局——”
“最后，是师尊站了出来，斩异心，屠暗中袭来的魔族，如定海神针，稳定了人心！”
说到那一幕幕过往时，他脸上绽放出了神圣的光芒，充满了荣耀之感：“那时候，弟子以我学院又出一名擎天帝尊而骄傲！甚而，弟子暗暗下定决心，此生若是不成‘源者’，绝不吐露与院长的师承，免得给院长蒙羞！”
这一番话出自真诚，字字坦荡，没有任何遮掩之处。
纪院长脸上神色不动分毫，只有眼角令人不易察觉地弹动了一下，他漠然地吐出两个字：“所以？”
大恒天脸上的苦涩更浓：“弟子下定决心此生为混元学院奋斗，必将用尽此生所有的心力，让我学院重新恢复巅峰！所以，弟子对每一个进入我混元学院的弟子都是倾尽心力教导，但是，渐渐的，弟子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伴随着他的述说，就连激战中的众人都是不自禁地停了下来，一瞬不瞬地朝他了过去。
似乎也是预感到他接下来将要揭开某个大秘密，所有人都是屏息凝神，就连呼吸都要停顿。
“混元学院的弟子陨落数量太多了！尤其是那些无门无派，散修般的弟子，他们陨落的更加多！”
大恒天眼神痛苦地道，“师尊可记得，弟子曾经问过此事，但是师尊言道——武者路步步险，巅峰尽头本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纵然有陨落，也是正常！”
“这难道不是很正常么？”
纪院长神色冷酷，“武修之道本就是夺天地造化与灵气能量，这乃是天妒之道！他们进入我混元学院修炼，想要成就常人所不能成的境界，那就要有付出常人无法付出代价的准备！”
“弟子原本也接受了这一说法。”
大恒天的神情突然激动了起来，“直到弟子收了一名拥有盖世天姿的弟子！”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数万年，他依旧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嘴唇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那名弟子的天赋之高，乃是他生平所仅见！
不管是修炼感悟，还是参悟武学，其进度都远远超出了混元学院的记录！
更为可怕的是，这弟子武道之心极为稳固，哪怕就是修为飞速提升，也从来不会有任何心魔之类的困扰。
后来查证之下，他发现这弟子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本源古体”！
拥有这种体质的武者不仅修炼起来事半功倍，更是可以直指世界本源，炼化出来的力量要远远超出同辈。
不出意外的话，只要顺利修炼下去，他铁定可以成就源者境界！甚至有希望成为源者中的顶峰存在！
为了防止引起嫉妒，大恒天特意对他的存在百般隐藏，不令外人知晓。即便是修炼资源，大恒天也是从自己的那一份中拿出来，供这弟子修炼。
这般小心翼翼地隐藏之下，那名弟子顺利突破了御圣境！
然后，他接到了学院派发的一次历练任务。
再然后，大恒天感应到了他留在学院中的本命魂火熄灭！
那一天，大恒天疯了一样冲去了历练所在，愤怒之下，他将那次的目标势力彻底毁灭。
“我原本以为那只是一次意外，也深深自责，或许是我的保护太过，才让得他没有足够的应变力，居然陨落于御圣级的势力之中。”
大恒天脸颊肌肉颤动，那次的打击令得他颓废了万年之久，险些就是武道意志崩溃，成为废人。
忽地，他双眸暴睁：“但是，后来一次意外中，我遇到了那方势力中幸存的一名族人！他来找我报复，报‘灭族之仇’！”
大恒天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那时候，我武道之心不固，几近入魔！对那人下了重手，甚至将其灵魂拘禁，想要倾泻心头之恨！但是，在囚禁他灵魂之时，我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纪院长没有说话，但是双眸微阖，仿佛已经知道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次的任务，我那弟子根本没有接！他，根本没有前往那方势力之中！”
大恒天双眸之中爆发出了一股精芒，“我耗尽心力查探，才知道，他居然中途受到了学院的命令，前往了一处绝域！师尊，你应该清楚那是哪里吧？”
不待纪院长回答，他便是一字字道：“大！秦！绝！域！”
“什么？”
杨烈也是猛地挑起了双眉，识海中浮现出了一连串思绪：大秦绝域？
若是自己先前听说的不错，这里应该是始族最早的一处根据地，里面陨落的神域世界源者不知多少！
那一战，最终能够逃生的也不过就是混元帝尊罢了。
听大恒天所言，很明显在纪院长主使下的混元学院，刻意将天才弟子送往那处绝域！
“弟子后来又暗中查探，结果发现，这些年陨落的无门无派的天骄，他们或明或暗都是接到过命令，被派往大秦绝域‘历练’！”
说着，大恒天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无奈而悲哀的笑容，“他们却是不知，自己尊崇无比，以为能够在其中获得真传、探究修炼奥秘的学院，会亲手将他们送往绝境！”
“乱七八糟，你的心智真的入魔了。”
纪院长冷冷地道，“这些年，由学院出面，组织了数次大秦绝域的历练。除却少数弟子、各方势力强者陨落，还有不少人从中获得好处。大秦绝域，乃是无数源者用性命为代价，塑造的宝地！不知多少强者在里面有所奇遇，从而修为大进！在你口中，反而成了吞噬天骄的怪兽？笑话！”
他这话并无虚假，混元学院确实组织过数次有关大秦绝域的历练，那一切都是公开面向整个天域，很难从中挑出刺来。
然而，大恒天却是摇了摇头，双眸之中神芒坚定：“这正是弟子最终确定有问题的地方！经过弟子的查探，那些有幸从大秦绝域之中安全出来，并且得到好处的武者，彼此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仿佛，虚无中有一只大手，将这些势力牢牢地牵连到了一起！一旦发生特殊的变故，他完全可以号令这些势力，形如洪流，颠覆世界！”
始族！代言人！
杨烈识海之中仿佛炸开了一束亮光，他立即想明白了，大恒天描述中的必然就是代言人势力！
那些进入大秦绝域，然后能够获得好处的势力，肯定都是经过始族选定的“代言人”。
而一手操办了这一切，打压异己、培养代言人实力的混元学院，所充当的角色不言自明！
“这秘密太过惊人，其中有势力甚至直接就是学院中‘古族元老’的存在！所以弟子不敢声张，一直在暗中探察，为了掩饰这一切，当年弟子趁机在与修罗主人的激战中，假装重伤！”
大恒天的心性也是极为惊人，为了一个目的，可以隐忍数万年。
一定程度上，也能从侧面证明，当年那名得意弟子的陨落，是何等令他神伤！
“后来，弟子终于探明，学院中存在有异心者！那人，必定与大秦绝域有关，与那似早已消逝的‘始族’有关！”
大恒天目光灼灼，仿佛能够穿人心。
可惜，他的目光丝毫没能带给纪院长任何压迫，对方反而是一副淡然的语气：“既然你有所发现，那就应该早点前来告知本座。”
大恒天莫名地一笑，笑容中充满了苦涩：弟子原本也是如此想法，准备向师尊禀报一切。可是后来，弟子发现了另外一件惊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