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赟说这个事在当年知道的人也不多。他了解内情主要是山泉——就是那个大美人——出事的时候他在场,当时是他送医的。后来山泉不治身亡,后续的事情又特别诡异,而且不光是他们乐团的领导,还有其他人曾经找他谈话,实际上就是向他施压,要求他不要乱讲,他很长时间就不敢提这个事、这个人。他说那天发照片,其实也是一时感触……世道究竟是有轮回的,作恶一定会有报应。现在他发图虽然还是有点顾忌,可毕竟不比以前了。只是没想到除了我,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山泉。但也许是朋友圈里有的老熟人即便是想到了,也根本不想提吧。我就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详细说说?他说因为这个事情前因后果他也说不太明白,有些只能靠自己推测,所以要说得很详细也不可能,只能说个大概——他跟山泉是同一年进乐团的。他吹小号的,山泉是钢琴独奏。因为是同期,开始不少培训啊活动他们都一起参加,后来就有什么事情都相互照应一下。张赟说山泉性格很好,人很美,专业能力很强,不过待人接物非常的有分寸,乐团上下都挺爱护她的。山泉那时候很受欢迎的,不光是乐团内的单身汉有几位爱慕她,外面也也很多慕名而来的……不过山泉对他们从来不假以辞色。张赟说就他看来,追求她的人里条件也有非常好的,政界商界学界艺术届的都有,老的少的都有,男的女的也都有……他们乐团有一个女大提琴手,就公开说喜欢山泉。可是人山泉早有男朋友的。以她的条件本来不用来咱们这小地方的乐团,可是有感情那么好的男朋友,当然是跟着过来的。她男朋友——后来应该是未婚夫了——家庭在本地也是有点名气的。男朋友本人更是帅气,聪明有头脑,家世好,本人也优秀。不过那人工作就很忙,根本就顾不上好好谈恋爱吧……他记得有次跟山泉一起吃饭的时候,听到她在电话里跟人家抱怨说都一个周没见上面了。他就说还想要换了他有这么个天仙似的女朋友,还管什么工作啊!”田藻说着皱了会儿眉头。“我问张赟,知不知道山泉未婚夫是做什么工作的。张赟说是检察院的,姓曾,在本地是有名有姓的人家……他说如果不是碰上了更硬的茬儿,也不至于山泉是那么个结果吧?”
欧阳灿顿了顿,说:“就是曾悦希了……到底是什么硬茬儿?”
“这就不得不说,有些人家,就是缺德带拐弯儿的了。刚我说,张赟讲追求山泉的人里面有条件很好的是吧?有一个人,咱们可是如雷贯耳。”田藻冷笑了下。
欧阳灿看着她,手不自觉地攥了攥,轻声问道:“不会是丁在中吧?”
夏至安看了一眼她的手,没动声色。田藻却拍了一下桌子,道:“就是他!”
面前的水杯被震动,杯子里的水忽然晃了起来,在灯光下闪出细碎的光芒,突然亮到刺眼……欧阳灿微微眯了下眼,说:“那你继续说吧。”
她声音就在瞬间冷了下来,但从她的表情却也看不出什么。
田藻说:“张赟说丁在中这个人是很懂音乐的。乐团有演出,像是跟国外乐团合作这样的,他经常会去听。他也很舍得花钱赞助,再加上他父亲的关系,乐团领导就把他当大爷捧着。有时候乐团领导还要求他办事,饭局上就带几个女演奏家出场……呃,张赟说当然有些女的人家根本就不去,无论如何都不去,宁可不干了也不受这鸟气的,比如原先的首席小提琴,那是从家世到脾气,谁都惹不起的,也有为了这干脆辞职回家教琴去了的……山泉也拒绝过。不过她的性格比较温柔,一次两次拒绝之后,第三次就不好意思了。那时候好在饭局上除了陪酒,倒也没有特别过分事儿……张赟说也许有过分的事儿,就是他没亲眼看见,没法说就是了。不过丁在中的名声肯定是不怎么好的。可开始好像也没有怎么样,就是只要有演出,山泉出场的时候,他准坐在下面。有时候就只听她独奏,结束就走。这特别触目。时间一长就挺多流言蜚语的。山泉为了这事儿哭了好几次。张赟跟她比较熟嘛,就说其实也没什么,让他们说去呗。谁不是在人家舌尖儿上活着的呀?山泉就说已经明确拒绝丁在中了,可是他还是盯得很紧……而且她很怕丁在中,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她很没安全感。张赟看她情绪很差,就安慰她说要不就让男朋友每天来接下班,要不就干脆早点结婚算了。正好有这么个借口逼婚,还不利用么?山泉说‘你以为结了婚就完了吗?丁在中不是那么容易就摆脱的。’。张赟说一直到现在他都记得当时山泉那个神情语气……只是自己当时年轻了些,总觉得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不过就是感情纠葛,大不了麻烦一点儿,过段时间也就平息了。谁知道呢,最后平息的是一条生命。”
“真的不在了?”欧阳灿问。
田藻点头,道:“服了大量安眠药。”
“为什么?”欧阳灿又问。
“表面上看是因为感情纠葛导致精神状态不佳,无法正常演出。张赟说在那之前发生过一件事,山泉有天排练没有出现。她从来不迟到的,但她那天没来。之后请了一个周的假,再回到乐团,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暴瘦。她那个身体状况,别说演出了,就连去乐团上班也是勉强坚持。那段时间丁在中不出现了,但是山泉的未婚夫总来接她。张赟说山泉的未婚夫人很帅也很沉稳的。过了大概两个月,山泉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了些,她的未婚夫就在那个时候被调到下面一个市去挂职锻炼了。山泉就在他走了之后大概一个周不到自杀的。张赟那天刚刚好要找她还钱——之前张赟母亲住院动手术,凑手术费的时候很仓促,找山泉借了三万块钱。山泉很仗义,二话没说就借给他了,还说让他不用着急还。他等母亲病情一稳定马上就把借的钱还掉。结果那天怎么也打不通电话,他突然觉得不对劲儿,就到山泉的公寓去了。敲了好久的门,就是没人开门。隔壁邻居出来,说四十分钟之前还看到山小姐出门倒垃圾的……他们说话的工夫就闻到有煤气味。张赟说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就一个念头说肯定坏事了,让邻居通知物业,他马上就报警、叫救护车了。物业来开了门,他们闯进去发现山泉就在卧室里,已经昏迷了。救护车和警察都很快就到了,人送到医院急救,还是走了。”田藻说。
屋子里忽然来了一阵凉风,紧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窗子关上了,密集的雨点声打在了玻璃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