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自行一听到白居高说这些事情,心里微微一愣,漂亮的眼睛看着手中的暖水袋,手指轻轻在上面的龙纹上磨蹭着,一边反问道:“那又如何?”
“韩忠是二皇子怀王的人。”白居高解释道:“皇上已经下令彻查此事,说不定,就能查到怀王身上去。”
白自行眼波流转:“哦?”心里却知晓白居高担心此事会牵连到太尉府,慢条斯理道:“爹爹担心什么?”
白居高愁容满面:“先前你的那桩事儿,得罪了太子殿下,到时候只怕怀王失势,太子独大,会记惦我们白府。”
白自行闻言,对白居高莞尔一笑,笃定道:“爹爹,不会的。”
白居高:“可爹爹心里头放心不下。”他叹了一口气,对着白自行道:“你说你,当初这事儿应该先同我商量一番,如今,倒是让我伤头脑了。”他将白自行推到软榻旁,乐山给他们俩沏了两杯茶。
白自行听着他的话,低头笑,那些暖水袋的手磨蹭着上头的金丝龙纹,漫不经心道:“爹爹,太子殿下若是独大,必定不会惦念我们太尉府。”
白居高:“为何?”
白自行:“太子殿下若是想要巩固自个儿的势力,便绝不会在此时动手,也不会借此由头正对咱们太尉府,毕竟,”她的手指轻轻在桌子上点了点,玩味道:“这事儿,证据不足。”
“所以啊,爹爹就甭担心了。说不定,没等到太子殿下一家独大,咱们皇上就多抽了一人儿出来平分秋色了。”
白居高略微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此话怎讲?”
白自行:“爹爹想啊,若是皇上真想要太子殿下坐稳这东宫之位,又为何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二皇子的势力变大?!”她的头向白居高那头凑近了一些,一只手放在脸颊旁,故作玄虚道:“皇上啊,最在乎的可不是东宫谁坐他老人家在乎的可是……”
“他自个儿能不能坐稳皇位!”
白居高闻言一愣,突然有些厉声厉色道:“元姑,此话可不能随意说出口!”
白自行听着他的训斥,小孩子气似的努努嘴,缩回了脖子,端起茶杯,轻吹了一口茶,缓缓道:“行儿所言不假呀,说实话,皇上最疼的可是珍王,要真真是想要选太子,那他为何不选有才气有谋略又贤能的珍王?!”她稍稍放下茶杯,目光不知盯着哪一处,继续道:“再说了,难不成珍王就当真没此心意?作为皇上最疼爱的儿子,他就真能眼睁睁地看着如今的太子风平浪静地坐上皇位,压在他头上?!珍王表面不说,心里可不知道得怎么想呢!”
白居高闻言震惊,他却是没有听过这些言论,但既不认同白自行的话,也无法反驳白自行的观点,人心隔肚皮。他只得皱眉,说了一句:“太子殿下是大皇子。”
白自行挑了挑眉,妥协:“好吧。”将手上的茶杯凑近嘴边,嘬了一口热茶。反正,她的观点白居高难以接受,不如就此停下来,反而显得她如同一般的官宦家族的女子一般正常一些。
白居高望着他这女儿的模样,心底稍稍叹了一口气,将面前的大红袍端起来喝了一口,他也不知道,他的女儿什么时候有如此心性了。
白居高将茶杯搁在桌上,想了一下,问白自行道:“元姑,最近学习如何啊?”
白自行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离开嘴边,将茶杯搁在桌上,微微抬头问道:“父亲……是问我跟着苏先生学得怎么样?”
白居高点头:“是啊。”他笑了,颇为愉悦地笑道:“苏先生昨日在我面前称赞你,说你是他见过最为聪明的学生,并且也是悟性最高的学生。他的那些学生都听说了你的大名,都说太尉白居高有个厉害的女儿,苏先生都称赞不已,都说有机会要同你切磋一番呢。”
白自行微微惊呼,笑道:“苏先生在别人面前称赞我?”
而此时战振开口,道:“不过,你也别单单为了你祖母的开心,便去做一些自个儿不愿意的事儿。”他顿了顿,道:“祖父知晓元京城有许多达官贵人家的闺女看上你,玜儿,你要记住,我们将军府不需要讨好或依附任何人,所以,别想着什么权衡利弊,你自个儿欢喜才好。”他看着战玜,后面的话几乎一字一顿,便是希望他要随着自己的心走。
只是,战玜从来没有听过他毛躁、严厉的祖父说这些话,有些震惊,却又满心暖意,他喜笑颜开,向着战振重重点头,道:“祖父所说,玜儿绝不会忘。”
战振满意点头,伸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眉眼里都是对战玜的欣慰。他们战家,向来都以自身的欢喜与否为主,若是不开心,便是娶了公主,日子也是难过的。
战玜笑了笑,伸筷子各夹了一筷子鸡丝给江老夫人与战大将军,一家三个人终是各抱心事吃完了这顿饭。
同将军府的寂寥仿似的还有另一处,元京城的梧桐巷了。
原本年间便大雪纷飞,在此处,大雪更如同一只巨大的白色手掌压下这间三进的院子。此处与元京各处都不同,这里没有一丝年味,甚至连人味也看不出。
这里只有宋玉敬一人,独自面对着满墙的画像饮酒,桂花酒不烈,可落下他的喉咙间仍是如同尖刀划过,既苦涩,又生疼。
他对着正墙上的四副画像,突然跪下,重重磕头,他的眼角是干涩的,可背影却是孤寂的,
“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儿不孝!”他痛苦不堪,满胃的苦涩往喉咙上涌,又瘫坐在地上,拿起酒瓶便往嘴里灌,失去了平常儒雅的模样,冷风从外边灌进来,只剩下一室的沧桑。
茆辰在外头,茆巳亦在外头,还有刚刚从江南回来的茆申。半月有余,茆申已从江南回来了,可是踟蹰着该不该进去禀报。毕竟,正直年关,家家团圆,可此时却是主子最伤身的时刻。
“茆申,进来。”
茆申一顿,顺着宋玉敬的话进去了。
“主子。”茆申低头,不敢看宋玉敬此时坐在地上的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