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城。
飞箭如雨,杀声震天。
张献忠部从东门,高迎祥部从西门,两面猛攻韩城。这次他们动用了约四万兵力,以两千为一梯次,采用流水式轮换进攻,对韩城志在必得。
之前他们攻韩城,只是为了消耗韩城的兵力、箭矢和弹药,并没有打算要提早攻下它。因为他们的既定战术就是围点打援,用韩城来吸引明军各路援军,从而用伏击将它们各个歼灭。所以他们几天来一直对韩城采取攻而不取的作战态势。
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一方面是韩城附近的各大营已经歼灭地差不多了,其他地方的官军也已知道韩城附近有埋伏,再想围点打援也难了。而秦书淮部也即将进入宜川的伏击区,再留韩城也没有多大意义。另一方面,贺人龙在韩城以西停住之后,正在召集陕西境内其他大营的援军汇合,待汇合之后就会杀过来。所以张、高二部必须尽快占领韩城,以便到时凭借韩城的城高墙厚击退贺人龙,永久性占领韩城。
在这种背景下,一场双方都拼尽全力的韩城攻防战开始了。
东城门。
二十余个简易的弓手高台赫然耸立。这些木制的高台都比城墙高三四米,顶部有巨大的平台和护栏,用来站弓弩手。每个平台可以站近二十个弓弩手。这些弓弩手居高临下,用箭雨疯狂地压制城墙上的明军士兵。
而明军士兵有的顶大盾,有的扛门板,竭尽所能地防御箭雨。即便如此,还是有人不断中箭,在哀嚎和呻.吟中死在城头。
与弓手相比,更难防御的是贼寇的云梯。经过几天的攻城,贼寇根据韩城城墙的高度,采用了一种新型云梯,这种云梯比城墙略高,顶端用粗麻绳绑着两个铁钩,云梯靠墙之后,铁钩就死死地勾住了城墙,要想把它推到,就必须先砍断或者用火烧断帮铁钩的绳子,在箭雨的压制下,往往弄断一根绳子要付出几个人的代价,更别提将它们推到需要付出多少将士的生命了!
一根根云梯疯狂地架到城墙上,潮水般的贼寇兵汹涌而至。
幸好韩城的火器还是相对充足的,光是每个城门上的弗朗机炮就有四门。发炮手在盾兵的掩护下,疯狂地装弹、发射,用的是开花弹,几乎不用瞄准,只要往人多的地方开火,一炮下去必然有一片贼寇兵倒下。
此外,城墙上的各个火器口也是鸟铳齐鸣。一发发愤怒的子弹发射出去,一缕缕青烟从枪口冒出来,结果就是一个个连轻甲都没有的贼寇兵倒下。
于此同时,城墙内侧,一口口大锅整整齐齐地排成几列,每口大锅都由两个人负责。一个负责往里添柴、添水,而另一个则负责将沸腾的水舀到水桶里。水桶连着绳子,便于城墙上的兵直接拉上去,然后狠狠地浇在正在怕云梯的贼寇身上。
而在城墙上,还有三口大缸,里头烧的是沥青。如果城下聚集的贼寇兵过多,那就拿沥青先浇,然后再倒火油,到时候只需一枚火箭就能瞬间引爆出一片火场,绝对是大杀器。
陕西副总兵、韩城城守左光先亲自登上城头,在东门指挥作战,而副将夏培成则登上西门指挥。看着两大主将抱着必死的决心死守城池,城内将士士气大战,发了疯似的还击!
高迎祥和张献忠的联军,足足攻了一个时辰,竟然还没有登上城墙!
彼时的流寇,装备还十分落后,尽管已经有了一些土炮和盔甲,但是远远没有装备全军,因此在进行攻坚战时十分吃亏。
张献忠暴怒,连杀了两员畏缩不前的将领,亲自来到城下三百米外的地方,指挥士兵作战。
而在西门,高迎祥把指挥大权委托给了李自成。李自成见久攻不下,便组织了五百名敢死队,集中了全军最好的盔甲和盾牌将他们全副武装,准备在天黑以后实施突袭。
此时已是黄昏。
城内明军死伤惨重,原先一万五的大军,现在只剩下七千余人了。不过贼寇的死伤更重,至少在两万以上。明军占着城墙之利,而且无论装备、训练都比农民军要好,所以1比3的伤亡比并不令人意外。
不过,贼寇的人数多,区区两万人马没伤到他们的根本,尤其是在车轮战下,对于守城明军的体力是很大的考验。
崇祯三年二月初八酉时,秦书淮率四万余大军突然出现在韩城以北60里外的龙门镇。
驻守在龙门镇的张献忠部探子一看秦书淮大军根本没去宜川,而是突然在离韩城咫尺之远的龙门镇从天而降,顿时吓得屁滚尿流,立即上马没命地跑去韩城,向张献忠报告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
同时,在韩城以西八十里外的白马滩附近,高迎祥部的马哨发现一大堆明军骑兵呼啸而过,因明军马哨四出,凡靠近者杀无赦,故而高迎祥部的马哨不敢靠近,以致无从得知其去向。这些马哨知道事态重大,也没命地跑去告诉高迎祥。
张献忠大营。
张献忠暴跳如雷,厉声斥责几名攻城不利的将领。一天的攻城下来,他损失了七千余人,加上之前几天损失的六千余人,总伤亡已经达到了一万三千多人,一想起这个数字他就心痛!
骂完之后,他又让人挑选了五百精壮的士兵,配备最精良的装备,准备配合西面的李自成部联合搞突袭。
此时,帐外亲兵来报。
“报!秦书淮部已过龙门镇,正向韩城急速开来!”
张献忠、罗汝才、李定国以及在场诸将无不大惊失色!
“什么?他没有去宜川?!”张献忠一把抓住那个亲兵衣领,近乎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那名亲兵吓得脸色惨白,拼命地摇头道,“没有、没有!宜川那边一边没有传来消息,想必是那秦书淮使诈,根本没去宜川,而是从另一条道来韩城了!”
“为何我们的探子没有发现?”张献忠又怒吼道。
罗汝才想了想,说道,“他先是向西,定然是入了陕西地界,然后绕开了宜川,从鹿川、寿丰一线赶过来。不过也是奇怪,就算他走那条道,高迎祥难道没有派马哨在那里监视吗?以他手下这帮将领的才干,当不会没想到这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