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秦翛然看到清凌送来的玉壶,心里一阵凄凉,想起那日他几近病危之时,清漪狠心否决他的话来。
“我对表哥,只有兄妹情意。”
他为了和她在一起,甚至不顾及世人的眼光,宁愿被父亲打死,也不愿违背了自己的心。
而她呢,连敷衍都不会。
她待他,何曾公平。
秦翛然身子刚刚复原,却因为气极,而剧烈的颤抖着。他接过玉壶,继而把它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一片冰心在玉壶,既然没有冰心,要这玉壶又有何用!
清凌不知秦翛然为何会如此动怒,只得安慰道:“表哥仔细自己的身子,动那么大气做什么。”
说罢,他吩咐秦翛然房内的丫鬟道:“你们还不把这些碎片清理下去,等下扎着你们大爷可怎生是好。”
那小丫鬟“喏”了一声,仔细看来,却是凝波无疑。这凝波一直贴身伺候秦翛然,也算得上是其心腹了。
故而,他才会派给清漪使用。自从清漪进入佛堂之后,凝波才回到秦翛然身边伺候着。
凝波正待收拾,却被秦翛然制止道:“下去吧。”
他半蹲在那些碎片前,一点一点收拾着,眼里几乎要滴下泪来。
“你二姐可曾说了什么?”
清凌如实道:“二姐让我替她向表哥赔罪,希望表哥能够谅解。”
谅解?伤心至此如何能够谅解?
他谅解清漪,谁又来谅解他!
秦翛然一个愣神,那碎片便割破了他的指,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他并未觉得痛,只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什么东西好像永远地失去了。
秦翛然身旁的另外一个丫鬟碧水见状,慌慌忙扯破了自己的一节衣衫,跪在地上准备为秦翛然包扎,却听得秦翛然说道:“你也下去吧。”
他继续捡地上的残片,每一片都放在自己的长衫上,待捡干净了,他才直起身子,把那些残片尽数倒在桌子上。
整个过程, 他一语未发。
碧水退下之后,满心的不自在。凝波见她出来,便迎上去,问道:“怎的碧姐姐也出来了?大爷可还好?”
碧水呛道:“小贱人,我和大爷的事情也是你能过问的吗?”
凝波被她这么一呛,自觉没趣,便不再问了。
那碧水犹不解恨,自顾自说道:“那沐二小姐生的是好看了些,但是咱们这些人谁又生的难看呢?偏偏大爷就瞧上了她,她本应该对咱们大爷投怀送抱,装什么欲拒还迎。咱们大爷不理她了,她又巴巴地托人送东西过来。这个矫情样子我真是看不下去。”
你当这碧水一个小小丫鬟如何能够妄议主子之间的事情?
她原是秦姨妈塞到秦翛然房里的通房丫鬟,自然行为做事要比一般丫鬟更有权势。
细看她容貌,也不过十六七岁,额上留着细密的发,然而髻上却早已高高盘起,满头的珠翠,风吹过便响成一团。衣着华丽,俨然是半个主子。
也是,秦姨妈原本应允,只待秦翛然成了亲,便要抬举她做侍妾的。她一届奴仆,这便是天大的荣耀了。
秦翛然向来温和,对碧水也算是有几分好。碧水聊想着,不论是谁做了正房,仗着大爷对她的这几分好,秦家后院总会有她的一席之地。然而,自从秦翛然从外归来之后,对她开始不管不问,甚至连房事都没有行过。
后又经历秦翛然断袖一事,碧水对清漪可算是恨之入骨了。
她骂骂咧咧了几句尚且不够,又继续道:“等这阵子过了,咱们回到江南,大爷哪里还会记得她是谁?这沐家以军功发家,无上殊荣,哪里比得上咱们秦家富可敌国。沐二小姐说不定又巴巴贴上来了。”
这番话尽数落在了秦翛然和清凌耳朵里,他竟不知他的下人私下里这么明目张胆,气的整张脸都胀红了。
气急反笑,道:“碧水,我竟不知你私底下这么爱嚼舌根子。”
碧水听到秦翛然这话,立马跪在地上,道:“奴婢不过随口说说,大爷别放在心上。”
秦翛然道:“随口说说?在我面前你都能随口说说,可见你在他们面前不晓得说了多少次。”
碧水磕头道:“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大爷饶了奴婢这一遭吧。”
秦翛然至若无闻,“来人。”
凝波就在旁边,行了一礼道:“奴婢在,大爷请吩咐。”
秦翛然面无表情,道:“既然碧水这么爱嚼舌根子,你让茗酰每日送十条猪舌根过去,让咱们碧姑娘好好尝尝嚼舌根子的味道。”
随机他又补充道:“要生的。”
碧水知道秦翛然不是与她说笑,立马哭泣道:“大爷,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奴婢这遭吧。”
情分?
她一个小小奴婢,竟然和他谈情分。
“如果不是看在你服侍我一场的份上,就冲着你这么诋毁漪妹妹,我早就让人把你的舌头给拔了。”
清漪对他无意,但他决不允许旁人侮辱她半分。
清凌尽数看在眼里,这男女之事真真是世上最麻烦的事情。
秦翛然不欲与碧水多说,便与清凌一同出去了。
路过溶月居,偏巧清漪在门口迎接清沅一行人。清漪远远望见清凌与秦翛然,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
她不知方才发生的事情,只想着与秦翛然还能像兄妹一样相处。
然而她刚想开口,秦翛然便开口道:“外面风大,妹妹别站在风口里了,赶紧回去吧。”
说罢,便拉着清凌走了,只剩下清漪一个人愣在原处。
他与清漪,做不成夫妻,就连表兄妹都做得如此闹心。